第一百四十四章 挣钱不易

夕月凌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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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用劈叉狼毫沾沾墨汁,虽然工具都不称手,可心情却很愉悦。

    书信一挥而就,她接过来之不易的四个铜板,满面春风将一脸狐疑的女子送出门去。

    “你写的行吗?”

    一回头,阿玉看到伙计满眼质疑,他们都是大略认识几个字,算账还有掌柜,家书也要托人去写,可从未见过这种读不下去的。

    阿玉还在兴头上,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她已经重新找回扮男人的感觉,手指在案上轻扣,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熟悉。

    忽然心里又是一酸,原来他的一言一行早已刻在她的心头,不经意间就会流露。

    “放心吧,我的字和文采那都是被……一个很厉害的人夸过……”

    阿玉嘴角含笑,眼中有些湿润,假装去看门外,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

    当初只是想留信感谢他,哪会想到此后的缘分,只是这缘分也太短了些……

    伤感情愫还未散去,一个带着怒气的身影闯入视线,这不是刚刚离开的大姐吗?

    阿玉还在发愣,女子已经到了面前,气冲冲地将那封信拍在案上,破旧的木案随之晃了两下。

    毕竟是在自己店里,怕吵到住客,掌柜急忙绕出柜台来劝,“这位大妹子,有什么事好好说,莫非是信写的有问题?就是封家书,又不是诉状,能有什么大问题!”

    女子将信塞给掌柜,怒道:“你看看他写的什么鬼话,幸亏我找人看了看,要不这样的信寄回家,爹娘还以为我找人糊弄他们呢!”

    掌柜展开信笺,先被一笔漂亮的楷书惊到了,别看他开了客栈,祖上也是中过秀才的人家。

    “父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若白驹之过隙,叩别尊颜,已近两月,弥添怀思!”看到这里,掌柜抬头望了一眼阿玉,继续向下看去,“思父日耕于田,汗落如雨!思母操持家事,每夜秉烛缝补……”

    女子一把扯回信笺,都快怼到了阿玉脸上,“赶紧退钱,人家说第一句就写白马,肯定是在蒙我,欺负我不识字,我就说便宜没好货!”

    阿玉辛苦一早上,四个铜板还没摸热乎,就被人当众羞辱,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理智告诉她不能哭,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哭也没人能帮自己。

    “大姐,不喜欢没关系,那我帮您重写好不好。”

    阿玉从怀里取出四文钱,摩挲一下递向女子,“您是我第一个客人,我免费替您写。”

    掌柜轻咳一声说话了,“我说大妹子,这小伙子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要么你去街拐角那家写。”

    女子瞥一眼掌柜,又看看忍着泪水的阿玉,接过铜钱转身出门,掌柜追着大声道:“钱拿回去了,信还给人家啊。”

    “谁稀罕!”女子随手一扬,信就脱了手。

    一阵微风吹过,信笺好似落叶一般,忽忽悠悠,飘飘荡荡向前飞去。

    阿玉出门去追,风时大时小,带着信转过墙角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啪嗒一声,有什么将信纸打湿。

    到了背静地方,再也忍不住伤心委屈,阿玉慢慢蹲下去哭出了声。

    “掌柜,那小子在哭吧,一个大男人,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你有事没事做,上去把客房桌椅再擦一遍。”

    掌柜在此地开了多年客栈,可谓阅人无数,已经看出这小伙子有些来历,还有不能向人道的心事,以后对他要谨慎一些。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里总算畅快多了,生意还是要做的,日子也是要过的。

    阿玉猛然起身,忽然一阵眩晕,天气太热,蹲的太久,猝不及防向后倒去,感觉被人揪住了衣领,这手法力量如此熟悉。

    “哭完了?”

    真该死,连声音都如此熟悉!

    阿玉抬脚踢去,“哎呦”一声,痛的直跳。

    “你不知道踢我的下场吗?真不长记性。”阿琅嗤笑着,小心地松开揪住她衣领的手。

    阿玉定睛看看,忍不住想笑,她还是第一次见阿琅穿长袍,配上飘飘长髯,手持折扇,真像个算命先生。

    “这胡子粘的牢不牢……”她伸手就去揪,被阿琅用折扇打开。

    阿玉甩甩手,歪着头瞪他,“你来干什么,我不回去!”

    “真是自作多情,谁要你回去了。”

    阿玉扭过脸,又气又恼,“不找我回去,那你干吗跟来,像个游魂似的,到哪里都有你。”

    “我来是送你去淮南的,”阿琅不紧不慢地道。

    “淮南!是……封地,远吗?”

    “马车走三天,快马赶两日,看你要哪个。”

    “太远了,我晕车,不去。”

    “他让我备好糖渍紫姜,吃了就不会晕。”

    “这么热的天,我不想再走了,”阿玉边摇头边打算溜,又被阿琅一把揪住,“舍不得走就直说,净找些没用的借口。”

    顿了顿,阿琅悠悠地道:“他果然没有说错,你是不会跟我走的,那我替你租个宅子,先住安稳再说。”

    “租宅子,是不是外面还有人悄悄守着?”

    阿琅没有回答,阿玉一口回绝,“我刚从那个大宅子里出来,现在再去小宅子,我才不要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个早上,一文钱没有挣到,还被人气哭了,”阿琅忽然想起那封信,“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被人家那样骂。”

    阿琅一行行看去,不由笑出了声,“难怪会被人骂,你当给谁写家书呢,要是给他写信,写成这样还差不多。”

    “那应该写成什么样子?”

    “你跟我来。”

    为了防止阿玉逃走,阿琅一只手拿折扇,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衣袖,好似押解犯人一般。

    在外人看来,就像一高一矮两个兄弟,亲密地并肩而行。

    到了掌柜口中拐角那家摊子,一位长髯飘飘,身着青布长袍的先生端坐在有凉棚的长案后,笔筒中插着大小狼毫数十只,密密麻麻如森林一般。

    再看案上,镇纸压住一摞宣纸,还有毛毡、印泥、细瓷茶壶茶盏,一应俱全。

    案前立着一块牌子,“代写书信,一页五文;代写诉状,一案百文;婚嫁文书,一份百文。”

    阿玉心都凉了半截,看看人家的阵势,和自己就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