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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轰顶般的话语,震得元曦腿肚子直哆嗦,胡乱地伸出手,想抓着什么来搀扶支撑。
小泉子赶紧上前搀扶,劝道:“主子,您可别有什么事,太后那儿必定伤心,指望您伺候呢。”
香草几人赶来搀扶,把元曦送回屋子里,元曦稍稍缓过神,指着小泉子问:“孩子怎么没的,怎么会没的?昨天抱去慈宁宫的时候,四阿哥还冲着太后笑呢,怎么就没了?”
小泉子还没能打听到死因,来旺在那儿盯着,但是四阿哥的乳母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屋子里的太监宫女,也都被抓起来审问。
“奴才听见他们说,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回承乾宫前,东莪郡主去过。”小泉子叹气,“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奴才觉得,这事儿必定有蹊跷。”
这时候,来旺跑回来了,对元曦道:“娘娘,太后过来了。”
承乾宫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吴良辅从门前迎上来,满脸是泪:“太后娘娘,四阿哥没了,四阿哥……”
玉儿说:“传我的话,先将进宫请安的所有人,请到钦安殿候命,暂时不得离去。尚未入宫者,今日不得再进宫。此外宫里所有人,该在哪里就在哪里,不许乱窜。”
“是、是。”吴良辅抹一把眼泪,正要去安排。
“先不要将四阿哥的死讯传出去。”玉儿依然很冷静,“管住所有人的嘴巴。”
吴良辅连声称是,赶紧去办,他也是慌了神。
先头是费扬古中箭有惊无险,吴良辅正后怕着万一小公子出了事,皇贵妃该如何悲痛欲绝,谁知转过身,竟然来了个更大的噩耗,他实在连站都站不稳。这种时候,也只有皇太后能稳住,整个紫禁城,都指望她了。
苏麻喇不在宫里,说是她在外头,别人就会以为她和三阿哥在一起。
其实三阿哥今年春节,被佟家的人接去家里过年,正好佟图赖身体抱恙,已经长久不见访客,一家子关起门来热热闹闹的过年,好不叫玄烨寂寞。所苏麻喇就在外头,给他们打掩护,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玉儿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去找苏麻喇回来,雅图和阿图此刻在安亲王府,七福晋请两个侄女儿去家里看戏,玉儿也派人去找了。
“葭音?葭音……”
靠近店门,就能听见皇帝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悲痛,玉儿咽了咽唾沫,走进门来。
寝殿的角落里,葭音正抱着已绝人世的孩子,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不论皇帝怎么叫她,她也没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地抱着儿子,仿佛四阿哥还活着,又仿佛已经随四阿哥死去。
“额娘……”福临看见了母亲,绝望地跪了下去,“四阿哥没了……”
玉儿疾步走上前,俯身看葭音怀里的四阿哥。
咽了气的孩子再无生息,昨天他的额娘还抱着他来慈宁宫拜贺新年,玉儿亲手抱在怀里,漂亮的小娃娃冲着她笑,边上的人都说,四阿哥喜欢皇祖母。
玉儿从没有因为四阿哥是董鄂氏的儿子,就反感他将来成为太子,哪怕她已经在用心培养玄烨,也并不认定了玄烨不可被取代。
毕竟那是将来的话,每一个都是她的孙子,流淌着她的血液,只要孩子们各凭本事,能担当大任者,她比鼎力支持。
方才在慈宁宫听到消息,玉儿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仿佛一瞬间回到二十几年前。董鄂氏的人生仿佛被下了诅咒般,她活着,就为了重复姐姐的悲剧吗?
“额娘,他们说,东莪、东莪……”福临脸色紫红,杀气冲天,“额娘,可能是东莪下的手。”
“东莪今天进宫了?”玉儿道,“她进宫做什么?”
福临悲痛欲绝,根本无法听清母亲在说什么,他失魂落魄地说着:“太医说这孩子,是被活活闷死的,额娘……”
抱着婴儿的人,浑身颤抖起来,葭音手忙脚乱地用襁褓将四阿哥裹紧,抱着儿子把身体蜷缩得更小,甚至转过去,把脸贴着墙角。
“葭音?”福临上前掰过她的身体,“葭音你不要这样,葭音,把孩子给我。”
“皇上,不要抢我的孩子。”柔弱的声音令人心碎,葭音颤抖着哀求,“皇上,不要抢我的孩子……”
福临大哭,抱着葭音说:“孩子没了,葭音,他没了。”
吴良辅又回来了,见这光景,无奈地低下了头,走到玉儿身边说:“太后娘娘,奴才已经命人看住了东莪郡主府,但没有您和皇上的旨意,还不敢拿人。据说东莪格格在吃饭,跟没事儿人似的,也不在乎家里被锁起来。”
“她今天为什么进宫?”玉儿问,“几时进宫的?”
吴良辅说:“奴才只知道,郡主、郡主去了一趟坤宁宫。”
玉儿正要开口,只听福临大呼,果然葭音不堪悲痛昏了过去,吴良辅上前接过四阿哥,福临抱着葭音到床上,大声命太医前来。
太医们赶来救治皇贵妃,福临退到了一边,再见吴良辅怀抱着孩子,他上前接过,搂在怀里,泪流满面。
玉儿走到儿子的身边,冷静地说:“不要再让葭音碰孩子,她不肯放手,就会看见更可怕的样子。”
“额娘……”福临悲伤的不能言语。
“葭音只有你了,福临,保护好你的女人。”玉儿抹去儿子的眼泪说,“你们还年轻,还能有更多的孩子,但前提必须是,让葭音好起来。想要解除今日的痛苦,唯一的法子,就是再有一个孩子。”
“朕要为四阿哥报仇。”福临咬牙切齿。
“这件事,交给我来查。”玉儿道,“这些日子,你就陪着葭音,守着她,她醒来后必定要找儿子,你一定要守住她。”
门外有太监跑进来,向吴良辅说了些什么,吴良辅赶来告诉太后,乳娘醒了,说是只有东莪郡主一人来过。
当时郡主说是皇贵妃托她来照拂四阿哥,从乳娘手里接过孩子时,四阿哥还在咿咿呀呀。
乳娘中途曾去解手,回来的时候,看见郡主还抱着四阿哥站在窗下,拿停在宫檐上的乌鸦逗四阿哥。
再后来,郡主把四阿哥放回摇篮里,说四阿哥睡着了,乳娘当时看了一眼,也以为是睡着了,现在想来,很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没了。
女儿的脑袋,疼的发胀,命吴良辅去告诫软禁在钦安殿里的皇亲们,出宫不要乱说话,这些事吴良辅必定能应付,此外要压住宫里的风言风语,四阿哥的死因,也暂不公开。
“景运门值房里的朝务,你还是要照常向皇上禀告,我会命安亲王来协理,朝务绝不可乱。”玉儿冷声吩咐吴良辅,“你自己心里掂量,这次的事若办不好,是什么下场。”
吴良辅用力点头:“奴才知道,太后娘娘,奴才知道。”
玉儿回眸看了眼已经回到葭音身边的儿子,就让他们先悲伤一阵吧,等她把该解决的事解决了,再来为可怜的小孙儿掉眼泪。
离开承乾宫时,雅图和阿图赶回来了,玉儿命她们留在宫中,稳住后宫的一切,而她则要出宫去找东莪,刚好苏麻喇也到了,便随着格格一同离宫。
数十名御前侍卫护送下,将皇太后送到郡主府,这里已经被人把守,大门落了锁。
解开沉重的大锁,玉儿才得以进门,却见府中纸钱铺地,一路蜿蜒向前,直至小佛堂。
东莪换了一身孝服,跪坐在佛龛之下,边上火盆里正在焚烧的,除了纸钱,还有皇帝下的每一道恩旨。
见这阵仗,玉儿知道不用再查再审,东莪已是有了赴死之心,也许原本对她而言,死就并不可怕。
“你恨我,为什么不冲我来?”玉儿走进门,压着怒意的质问,“对一个不足百日的孩子下手,你配做多尔衮的女儿吗?”
东莪冷笑:“太后说的真轻巧,要能冲您下手,我用得着等这么多年吗?董鄂氏一家,受我阿玛的恩惠,他们是我家的奴才,奴才的孩子,自然也是奴才,我想要个奴才死,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的额娘,你的阿玛,会以你为耻。”玉儿怒道,“你额娘当年,就不该留下你这个野种。”
“皇太后,您想激怒我吗?”东莪说,“你最恨的不是我,也不是留下我这个野种的额娘,而是恨你自己,为了心里一丢丢的愧疚,留下我这个祸害。我相信,您必定几次三番地想要除掉我,可下不了手,是不是?”
这些话,句句戳中玉儿的心思,她捏紧了拳头,眼角抽搐:“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你做下的恶,不要说是为他们报仇,你根本不配。”
东莪转过身,冷笑:“皇太后,说这些,您的小孙子还活得过来吗?”
玉儿命苏麻喇上前:“传我的旨意,为爱新觉罗东莪改籍,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多尔衮和齐齐格的女儿,将她改入多铎名下。”
东莪问:“皇太后,有意思吗?”
玉儿转身道:“我要对得起多尔衮和齐齐格,不能让他们的一生,被你这小畜生毁了。”
“你杀我额娘的时候,你杀我阿玛的时候,你就对得起他们吗?”东莪厉声道,“布木布泰,你人魔鬼样地装什么?布木布泰,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你一定会活着,看你的儿子你的孙子,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