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圣旨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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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

    随着一阵响亮的鼓掌声“推门而入”。

    不管是常升,还是还在消化常升驭人之道的讲义的钟离,都起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朱标迈步进殿,走到了钟离的身侧,双手虚托着将其扶起。

    “自大明日报建设的这几月起,随着报纸的推行,无论是时政的推行,民心的归附,都令朝廷的影响力提高了不少。”

    “此政通人和之象,报社功不可没。”

    “钟卿更是劳苦功高。”

    “更别说还有分社充当的耳目之功,以及大明十三省上下每旬两更迭之物价表。”

    “孤当为卿表功。”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温声细数着他的功劳,还要为他表功,那一瞬,为报社内部的人事纠纷困扰到彻夜难眠的钟离,真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泪目冲动。

    为免君前失仪,只得拱手躬礼,情真意切的说道:“太子殿下知遇之恩,敢不效死力。”

    只是他却没看见。

    他身侧一案之隔的常升脸上,那复杂莫名的唏嘘感叹。

    朱标拍了拍钟离的肩膀。

    宽慰道:“今后若有疑难,除了找少詹事请教,卿也当多思多想,报社庶务,还需卿挑起重任。”

    “实在有难,少詹事与孤,都是报社坚强的后盾。”

    “臣谨记。”

    “除此之外,报社招人还需注意一条。”

    “报社自负盈亏,官员的任免,也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孤希望,纵是日后从科举中取士的人才,最好也是身家清白,如卿一般,忠直可靠之辈。”

    “哪怕任执拗之人,也莫用圆滑之辈。”

    “世家豪门,勋贵子弟,高官之后,一概不许入报社,此为定例,钟卿可能做到。”

    钟离听的心潮澎湃,再次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诏令,臣铭记在心,今日回去,便令人将其纂刻,列为报社人员录用任免的第一条铁律。”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

    笑问道:“卿与少詹事可还有公务?”

    钟离直起身,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身侧,见常升手中已端起来桌案上的茶盏,冲着殿门抬了抬颌,顿时醒悟道:“臣告退。”

    看着钟离轻手轻脚的退出偏殿,还小心翼翼的合上来殿门。

    朱标这才在常升的对面落座。

    看他行云流水的冲泡起一壶新茶,不由得调侃道:“难得有几日偷闲光景,你不在家将养,垂幸美人,怎么来宫里当值了。”

    说着,他还指向了常升身侧的奏书堆道:“还是说,你疲懒够了,准备自即日起作个当世管仲,再世诸葛了?”

    常升将斟好的清茶置于朱标面前,没有接他的话茬。

    浅笑着反问道:“姐夫这几日大小麻烦不少吧,驭人的手段明显见长啊。”

    朱标挑了挑眉。

    “有说道?“

    “当然,由头都在叔伯那封圣旨上。”

    “怎么说?”

    常升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嘘了口气。

    “我也是那日下值后才回过味来的。”

    “不自夸的说,那封清丈田亩中圣旨中所用的阳谋,除了最后定下的决策,思路与我很相近。”

    朱标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确切来说,那几乎就是将常升的思路照搬。

    但身为人子,他总不能说老朱抄袭吧,传出去也太那什么了。

    “我原以为,叔伯纵然身不在应天,但应天府内的一举一动逃不开他的眼线,这是叔伯身为一名开国皇帝应有的能力。”

    “所以,知道朝廷田亩清丈受阻,寻个大义,下道圣旨助姐夫师出有名是应有之义。”

    “但后来我回过味来。”

    “不对。”

    朱标被常升的思路带着,脱口捧哏道:“哪不对?”

    “时间不对。”

    “试科举秋闱的时间,叔伯早就知悉。”

    “就算要清丈田亩,等秋闱过后,大量举子入应天府,简单培养一二,届时再突然宣布田亩清丈,这不才该是不误农时,且人手充裕,最能一鼓作气达成田亩清丈目标的方法么?”

    “叔伯为何偏偏选在秋闱在即之时送来这圣旨,宣布清丈田亩,“打草惊蛇”呢?”

    常升的话,让朱标陷入深思。

    对啊。

    为什么呢?

    也就是直到这回,小朱才恍然一个事实。

    他不只是还没摸到常升的底,就连自己亲爹的底好似也从没摸清。

    “原本按我的预计。”

    “等到秋闱结束,秋收在即,叔伯也就该避暑归来了,届时,我和叔伯打个商量,带着姐夫一起出应天,带些好手,微服私访,巡查天下。”

    “再在北境巡查之中,以报社为喉舌,寻一被土地兼并,横加赋税,家破人亡或者将家破人亡的百姓,头顶大诰,上京告御状,误与姐夫相撞,得姐夫鼎力,斗败地主贪官的戏码。”

    “一来收拢名望。”

    “二则划清报社与官员的干系,构建百姓与报社的信任。”

    “而后,再通过一桩桩一件件相似或雷同的土地兼并案,以报社专题报道造势,田亩清丈势在必行,以此达到与叔伯圣旨中那般掌大义,顺大势,先行清查北境赋税,整肃旧朝遗留吏治残余的作用。”

    听完常升的计策,再对比自家亲爹的旨意。

    虽有珠玉在前,朱标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爹不帮这一手,常升的办法,几乎就是以一人之力,撬动天下民心最行之有效,一举多得的良策了。

    “依升弟之见,父皇为何要“画蛇添足”这一遭呢。  ”

    常升顿了顿。

    捧起桌上的茶盏浅尝一口,这才斟酌着说道。

    “我只猜测出三层意思,个人浅见,姐夫自行品鉴。”

    “其一,这是叔伯对我的敲打。”

    “苏州府之事,我力主算计孔家,估计惹的叔伯有意见了。”

    “其二,叔伯这是事先斩断了姐夫斡旋的余地。”

    “田亩清丈不是儿戏,是国策,所以谁来求情都无用,更无空子给钻,哪怕是姐夫也不行,因为叔伯下的是圣旨,谁敢求情钻空子,是为抗旨不尊,这是死罪。”

    “其三,就是想让姐夫认清官员的真面目吧。”

    “君是君,臣是臣,永远有利益冲突,叔伯这圣旨一下,也算是让姐夫领教一二官员的本性。”

    “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陪姐夫微服私访之际,让姐夫真真切切看清楚官场的“黑暗”的,如今,只能暂且浅尝辄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