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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5月23日,国民党军队占领了长春。杜聿明本想继续进攻拿下哈尔滨,可他却在松花江南岸因为种种原因停了下来,这么一停,就让我军获得了以松花江为界暂时休整的机会。
到了6月份,由于美国的调停,国共双方暂时休战,杜聿明和东北民主联军隔松花江相望,他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能无奈地看着东北民主联军站稳脚跟,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利用这一难得的时机,我东北民主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剿匪,东北局专门下达了《剿匪工作指示》,决定投入三分之一的兵力用于剿匪,结合追剿、堵剿、驻剿等方式穷追猛打,力求斩草除根,巩固我军后方。
由此,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大戏迅速拉开帷幕,而匪患最严重的合江地区,则成为重中之重。
合江地区太适宜土匪繁衍了,西部和南部都是崇山峻岭,东部和北部则是大片沼泽或草甸子,如此荒蛮之地,成为土匪们天然的沃土。
合江军区痛下决心,调集了359旅、独立旅以及冀西独立团等多支部队,总兵力达余人,准备以优势兵力,给予土匪致命一击。
为此,他们拟定了周密的剿匪计划,准备采用大范围包抄的战术,通过远距离迂回,慢慢收网,从而达到瓮中捉鳖的目的。
军情如火,孟占山已经没有办法等到他的装甲分队学成出师了。
1946年6月,孟占山奉命率领独立团前往密山县剿匪,而此时此刻,他的装甲分队才刚刚有了雏形——
以两辆89式坦克为主力,以东安县缴获的装甲车为辅,再加上一部车载式机关炮。
孟占山采纳了日籍教官的建议,将机关炮固定在航校派来送人的军用卡车上,从而大大提高了机动能力,成为车载式机关炮。
眼见效果颇佳,他又厚着脸皮致电常校长,开口讨要这辆卡车,常校长倒也痛快,一句“帮人帮到底,送佛上西天”就答应了。
孟占山终于成了财主,现如今,他的配置在合江军区己经独一无二,他的远见成就了他自己,在建设现代化陆军的路上远远地走在了他人的前头。
眼见装甲分队日益成型,孟占山心花怒放,遂请方司令赐名,方司令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乐呵呵地道:嗯,就叫“星火”分队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又要出征了,此时此刻,孟占山的装甲分队才刚刚学会“走路”,正在接受进一步的操炮训练。
全体学员都特别注意对两位日籍教官的照顾,以对待朋友的真诚态度,从思想上和生活上关心他们,如此一来,教学关系变得异常融洽。
现在的孟占山,心里别提多美了,耳听马达隆隆,眼看几个钢铁怪兽在坚硬的黑土地上纵横驰骋,他的嘴都笑成了八瓣。
从抗战岁月里走过来的人,最能体会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泱泱华夏,四万万同胞,经过8年的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对抗曰军的钢铁洪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有了今天……
这一刻,他笑得多么灿烂,多么舒畅。
仿佛这一笑,天下就太平了。
……
这次出征,孟占山并没有带上他的“星火分队”,而是把他们留在了东安,继续操炮训练。
经过周密布属,独立团先后在连珠山、黑台、半截河子打了几仗,将所谓的东北挺进军一举击溃,随后又转战同江、勃利、依兰、通河、蔓北、凤翔、饶河,大仗五六次,小仗上百次,消灭了土匪三千余人,缴枪三千余支。
6月底,独立团又配合独立旅、三五九旅拿下了被土匪占据的宝清县城,进而追剿逃往富锦、桦川的两千名残匪,生俘匪团长二人,营长四人,匪兵上千人。
至此,合江军区布下的大网终于开始收紧。
一个月后,进剿部队将四大匪首中的谢文东、孙荣久、张雨新三部团团包围在依兰、林口、勃利一带,军区司令员方强亲临勃利指挥,经周密布置,终于将一众土匪全部压缩到刁翎。
刁翎,刁翎,又是刁翎。
对于土匪的终极决战注定要在刁翎展开。
这一次,合江军区挟风雷之势,携带大批重武器,在上一次巧打刁翎之后,再战刁翎!
1946年8月30日,天刚放亮,雾气沼沼,随着隆隆的炮声,方司令亲自指挥三五九旅和独立旅等部队突然发动进攻,在几十门火炮的掩护下,分进合击,一寸一寸攻进刁翎。
方司令的望远镜里,攻击部队如潮水一般向刁翎卷去,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
孟占山的独立团被当作了预备队,在西北的达连河方向待命。
独立团的官兵对此非常不满,尤其是大虎和二虎,在众人的撺掇下来到团部,在简易指挥所里围着孟占山来回转磨。
“团长,这是咋回事?咱堂堂主力团居然被放了鸽子,跟在人家的屁股后头当看客!这……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咱独立团自进入东北以来,先战东安,再战大甸子,那一仗不是打得漂漂亮亮?怎么,这么大的阵仗倒把咱撇下了?我说……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孟占山不为所动,端着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况——
望远镜里,炮弹一排排落在刁翎外围,泥土把天都遮盖了……
陆政委连忙做工作道:“我说,这里面有个平衡问题!咱独立团连打胜仗,出尽了风头,人家能不眼馋吗?
军区领导把咱放一放,给人家一点机会,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总不能好事全让咱占了。”
孟占山不动声色,连头都没抬,望远镜里,土匪的火力异常凶猛,轻重机枪“哗哗”地扫,炮弹在攻击部队身边吐光爆炸……
二虎不认同陆政委的说法,大声反驳道:“哼,我看未必,一准是方司令把咱当成了外来户,怕咱抢了风头,所以才把咱摞在一边。”
“就是,这就好比把钢刀插在野地里生锈!连二分区的四、五支队都上去了,却把咱撂在这儿,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大虎心急火燎地出声应和道。
眼见兄弟俩越发不像话,陆政委有些恼火:
“我说,你们这样发牢骚多不好,会影响到战士们的!上级让咱们当预备队自有上级的道理,你们得学会服从……”
二虎一听这话就翻了:“狗屁的道理?先前收网时把咱累得屁颠屁颠的,噢!到收获了却没咱的份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是,政委,不是我说你,你就是缺乏一股子冲劲,啥时候都是顺毛驴,咱得赶快向上级请战,不能在这儿干耗着!”大虎也不依不饶,一边嘟囔着一边偷瞄孟占山。
“唉……”
陆政委长叹一声,苦笑着连连摇头,这两个家伙听见炮响就百爪挠心,此刻表现的就像两个愣种,梗着脖子和自己干。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不好对付,一时竟有些下不来台。
激列的战况在孟占山的望远镜里浮现——
随着一连串爆炸声,南北十余里的地面上突然涌出一股黑色的人流,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向东面猛扑。
土匪们居然发动了反冲锋!
一时间,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枪械的撞击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两位,稍安勿躁。”
孟占山终于回过头来,冲两位脾气火爆的连长很认真的说,“要我看,你们冤枉了方司令……”
“哦?”兄弟俩的讶异声异常整齐。
“我说,这就好比我对你们俩的使用。你们俩可是我的杀手锏,营盘山、榆树镇、大甸子,哪一仗不是靠你们俩奇兵突出,在关键时刻为常人所不能?
同样的,在方司令眼里,我们独立团也是杀手锏,得用在关键时刻,像这扫清外围的战斗哪配咱们干?”
“嗯,就是!”
“靠,有道理……”
兄弟俩对望了一眼,全都用力点头,孟占山如此说法甚是受听,也甚有道理,兄弟俩立马笑逐颜开。
“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立马回去告诉战士们,仗有得打,而且还是大仗,关键仗!
都给我养精蓄锐,回头轮到咱们上了,一定要一击中的,见血封喉!要让兄弟部队好好开开眼!”
“是!团长!”大虎立刻立正敬礼。
“不是?团长,万一……”
二虎还想啰嗦,却被孟占山一脚踢中屁股,痛得呲牙咧嘴,“王八羔子!什么万一?没有万一!……拍拍你的方脑壳想一想?老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就是,二虎,你他娘就是方脑壳!团长的话你都不信?还不快走!”大虎厉声催促道。
“嘿嘿……是!”
二虎利索地打了个立正,眨眼间就跟大虎走了个干干净净……
陆政委傻了,看向孟占山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他娘的,这家伙就是有一套,一番操作下来就摆平了两个难缠鬼,更重要的是,还把士气鼓得杠杠的,连我都感到振奋!
不过,陆政委还是有些担心,他低声告诫道:“老孟,咱们可是有纪律的,上级不许打骂下级,你可得注意点!”
“嘿嘿,政委,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话说到这儿,我就跟你交个底。
不错!打骂下级是不对,可得分什么人,对于私人关系极为亲近的上下级,就是个例外。
如果是这种关系,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双方谁也不会计较。
我说,别的部队我不管,在我的部队,带兵风格可以粗犷点,在我看来,一个基层干部,不怕他粗线条,就怕他温吞水,温吞水型的干部在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
“哦?……”
陆政委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孟占山,随即立马醒悟,恨恨地道:
“好你个老孟,你这是变着法的在损我啊,说我温吐水!”
“岂敢,岂敢……”
孟占山乐呵呵地道:“不过,我的大政委,你还真得改一改……
在野战部队你就得粗犷点,如果你有啥事下不了决心,磨蹭半天左右为难,怎么办?一句话:日他娘的,就这么干。于是,决心就下了。
你去进攻一个山头,说:孟占山,请你组织部队拿下那个山头,攻不下来我要处分你。这么软绵绵的话怎么行?
你得这么说:孟大脑袋,去把那个山头给老子拿下来,他奶奶的,拿不下来老子剁了你!听听,这话多提气。部队一听这话,一准嗷嗷叫。
用孙子的话说就是: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一句话,慈不掌兵!”
耳听孟占山滔滔不绝,陆政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担心地问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就有仗打,而且,还是大仗,关键仗?
万一前面打得顺,兄弟部队催枯拉朽,我看你怎么交代?”
孟占山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政委,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帮土匪火力很猛,枪响得也不凡,进退也很有章法……
要我看,没那么容易的,迟早得咱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