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少年梦境

不吃胖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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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文将一朵粉色的野花摘了下来。

    虽说是‘野花’,但是被长年养在皇宫的后花园里,作为衬托繁丽的背景。只是它们太不起眼了,长得也不像是娇嫩欲滴又具有观赏性的摸样,所以艾文才敢趁着旁人不注意,伸出有些偏小但是骨骼颇为匀称的手采了下来。

    少年的手生得圆润细长,手背的颜色就要与阳光融化在一起了。里奇蒙爵士认为骑士应该有古铜色的或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因此他逼迫自己的儿子们站在刺目的毒辣的太阳下训练。这样的训练确实对大儿子有些用处,而剩下的几个小儿子们却叫苦不堪,尤其是艾文,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发烫,隔天就,因此这样的行为最终还是被艾文的母亲强行阻止了。

    她将双手交握着叠放在小腹上,举止十分端庄,她的双唇像是擦了一层桂蜜一样泛着淡淡的润色,这是一位极其优雅的妇人。而此时她却对自己的丈夫怒目而视:“停止你的举动,这样对待孩子们是没有意义的。”

    ——某些时候,艾文认为自己的母亲比父亲更像是一位惊天动地的、拯救王国的英雄,至少应该受到威廉国王的嘉奖。

    因此艾文藏在她身后,只露出半个柔顺的脑袋。

    他想着,眼神有些飘忽,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握住了纤细的花茎,将那朵粉色的花折断了。

    艾文小声地“啊”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他又四处张望了几下,发现真的没有人看见这一幕,这才放下心来。

    他用手鼓弄了一下被粉色簇拥着的花丛,这样至少宫廷的园丁不会看出来这里少了一朵花,又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检查这一片花丛。

    艾文有些苦恼,他站定思索了片刻,认为自己确实不应该像母亲说的一样,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小心地张开了掌心,上面有几道鲜明的红痕,是他练习剑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到现在还有些刺痛。少年艾文生怕将脆弱的花茎捏坏了,他十分谨慎地让花儿躺在手心里,而轻风吹过的时候,他又收紧了四指,环住了它。

    艾文不敢将花儿放进口袋里,但如果带出去,又担心会被人发现。于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将它握好,等离开花园,再将它藏好,回到家里如果它没有枯萎,就装到母亲的花瓶中,让它被簇拥着、保护着。

    然而上帝似乎十分热衷于为他们带来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艾文顺着后花园的小路离开,它因为紧张和做了坏事的不安,走得比平时要快些,心跳也如击打的鼓一般“咚咚”地敲着,他低着头,想着别的事情,手便放松了些。

    一阵不合时宜的风从他背后吹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那朵孤独的粉花带走了。

    艾文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他追着那朵花儿的轨迹,向前跑了几步,好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它在绿丛中拐了一下,就那样落了下来。

    于是艾文快步走了,低头寻找着那朵饱受摧残的花儿的身影。

    他走到拐角处,正要转身,忽然身体一重,随后眼前一黑,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

    对方似乎比他高些,艾文只到他的胸口。他急冲冲地撞了对方,自己却踉跄了几步,好在对方很快地揽了一下他的腰,待他站稳了以后,就收回了手,好像非常不情愿再与他多接触一刻。

    艾文的鼻子有点酸,倒不是因为被对方嫌弃了,而是刚刚撞到了鼻梁,一阵难以忽略的酸痛感顺着被撞到的地方冲向大脑,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流泪的冲动。

    而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的花儿也不见踪影了。

    艾文有些委屈地抬起头,他睁大了双眸,水晶一样剔透的海蓝色真的像是要颤颤巍巍地落下泪来。

    只是这一抬头,他居然就难以再移开目光了。

    只见对面是一位穿着刺绣华服的少年,他的领结是白色的缎带,领口很高,袖子上有着暗金色的纹路。少年站得笔直,他的瞳孔和长发都是乌黑的,这很少见。他的面容还带着一丝少年的青涩,眼窝很深,棱角还有些柔和,然而轮廓已经初显青年人的俊美。

    或许是因为少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既不笑也不说话,艾文总觉得他冷冰冰的,十分不近人情。

    他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艾文率先说着:“对不起。”

    对方看着他,抬了抬眼,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感情:“没关系。”

    只是说完这句话,少年便侧身要走。他似乎没有与艾文认识的意思,只是礼貌地与他擦肩而过。

    艾文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等等!”

    几乎是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一时刻,他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像是被入侵了一样,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那少年已经停了下来。

    黑发的少年微微蹙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刚刚对不起,”艾文有些结巴地说道,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少年的眼睛,“你有没有看到一朵粉色的花?”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我在找它。”

    少年似乎仔细端详了他片刻,艾文感觉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这让他更加难堪,甚至脸颊有些发烫。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艾文便更加唾弃自己的行为来。本身捉住别人的衣角便是被母亲成为‘不礼貌’、‘不绅士’的行为,更不要提这黑发少年看起来便是某位宫中大贵族的孩子,性格冷淡高傲,不喜欢搭理别人。现在被他莫名其妙地拉住,恐怕是因为良好的修养才没有出口训斥他。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再理睬他时,黑发的少年忽然开口道:“我没有看见。”

    艾文一愣,只见那少年认真地盯着他,虽然抿着嘴角,眼神中却没有责怪。

    于是他便大胆地偷瞄那少年,见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艾文以为少年没有发现,便变本加厉地抬起眼,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忽然一热。

    艾文不解地低下头,只见少年伸出一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而他自己的手却还牢牢握着对方的衣角,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的脸颊“嘭”地一热,忙松开了手,惊慌地移开了视线,却不知自己的耳垂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那少年见状,便也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

    少年默默地看了艾文一会儿,说道:“你在找花?”

    艾文见他终于主动跟自己说话了,忙道:“是的,我在找一朵花,是粉色的,我刚刚摘...我刚刚捡到的。”

    他差点说漏了嘴。

    幸好黑发少年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他沉吟了一会儿,对艾文说道:“你跟我来。”

    话音刚落,他便率先迈开了脚步,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艾文。

    艾文不得已只能追上,他很想告诉对方他的花是在刚刚的拐角处落下的,只是黑发少年走得太快,他险些跟不上了。

    他们穿过彩色的石头铺成的小路,脸颊被绒绒的绿叶亲吻着,花瓣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细嫩,除了青碧就是淡淡的馥香。

    一路上他忙着追上对方的步伐,等到那少年停下,艾文已经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了。

    他们似乎站在花园的中心,四周的绿丛像一个独特的牢笼,将两人困住了。

    艾文环视了一圈,只听身后黑发的少年说道:“给你。”

    他转过头,只见那少年已经采下了一朵粉色的花,花苞鲜嫩可爱,花蕊是金黄色的,像是绽放的羞涩的妙龄少女,含情脉脉——只是绝对不是他要找的那朵。

    艾文忍不住说道:“这不...”

    他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年,只见对方虽然并未出言,眼中却流露出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艾文瞬间改变了注意。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纯粹而又耀眼,金色的发丝被吹地凌乱了些,这显得他颇有少年的活力。

    “我非常喜欢它,”艾文说道,“它太可爱了。”

    那黑发少年一怔,像是忽然有些局促。

    于是艾文又说道:“我叫艾文。”

    他紧张而又期盼等待对方的回复,但那少年却迟迟没有说话。他黑色的长发仿佛被晨光沐浴过,有些微微发亮,温顺地垂在肩上,衬得他的容貌更加俊美。

    那少年正要张开嘴,只见一个扑腾着翅膀的蝴蝶忽然朝着艾文飞了过来。

    艾文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鼻尖像是被亲了一下,又像是被它扫了一下,有些细细的痒意,更多的是柔软的触感。

    他分明看见少年张了张嘴,他正要竖起耳朵专心聆听,眼前的画面忽然融成了一团,像是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彩色的颜料混在了一起。艾文用手去抹开这些颜料,他的袖子沾了水,一整张羊皮纸都湿透了。

    “理查德......”

    艾文很轻地唤道。

    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