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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闻其详。”
长孙无忌镇定从容,连品茗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魏刀儿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持续支持李承乾那崽儿,额会在府上呆到死。可辅机兄你半路改弦易辙,要另立新君,那是要掉脑袋的!”
“即便是成功了,你觉得新君对你的翻云覆雨手会不会心存忌惮?会不会随时想灭了你?”
“到时候,除了学隋文帝篡位、改朝换代之外,你还有活路吗?哦,忘了你还死守着对文德皇后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会辅佐她的娃儿。”
“啧,又当又立,这不是一般的难啊!所以,额要活命,只能分道扬镳了。”
长孙无忌轻轻抚掌:“魏兄见识不凡,绝大多数话都说对了。不过,有一句可是说错了呀,你无论如何都会在额府上呆到死。”
魏刀儿脸色一变,全力跃起。
屁股只离开椅子一分,就无力地落了下去。
魏刀儿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无忌。
终究还是难免一死。
可是,让额死个瞑目可好?
善解人意的长孙无忌抚须轻笑:“老夫更动主张,便知道麾下会不稳。别人倒也罢了,你历山飞在太原可险些把老夫弄死了,你觉得老夫会让你活着离开府上?从某些角度看,老夫与宽仁大度王端正还真是一路人。”
麻纸越来越近,糊到脸上时,昔日身手强横的历山飞连死狗都不如,渐渐翻白眼、无力地蹬腿,渐而无力地松开躯体。
府上的哑巴花匠提着一个大麻袋进来,将魏刀儿装入袋中,背着离开了书房。
想来今年后院的月季一定绽放得更加鲜艳。
……
清明之后,雨水渐多。
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
赵国公府中门大开,长孙无忌携诸子在门外恭迎圣驾。
李世民身体略为消瘦,颧骨略为突出,眼窝更深了。
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但李世民的消瘦,不是正常的消瘦,长孙无忌对此心知肚明。
下了銮驾,步入府中,李世民熟门熟路地进入大厅,坐到了客位上。
没登基之前,李世民可是常到长孙无忌家中的。
当然,是旧宅。
“辅机啊,为甚要分家了?”李世民带着几分好奇。
“陛下也知道,娃儿都大了、成家立业了嘛,强行束缚在一起,难免产生摩擦。有陛下为见证,分一分家业,也是好的。”长孙无忌的眼中闪过几分得意。
长孙涣成了礼部侍郎,日后也能自成一家。
长孙涣分家,也把长孙温带过去,这一支的庶子,将自成一脉。
繁复的礼仪,自有管家安排。
家里有曾经的、现在的鸿胪寺右少卿,礼仪上绝对无可挑剔,即便是再从简也有礼法可循。
“长孙涣不错,独当一面,能成大器。长孙温这些年与吐谷浑厮杀,也渐渐头角峥嵘。”李世民满面嘉许。“日后当再为大唐立功勋,当使你们这一脉成为霹雳堂长孙氏的骄傲。”
隋朝时候,射雕都督长孙晟(长孙无忌父亲)十八岁即为司卫上士,突厥南侵时他向皇帝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定其虚实,了如指掌,拜车骑将军兼受降使者。
突厥人很怕他,听到他的弓弦声,就说是霹雳,故长孙氏的堂号有“霹雳堂”之称。谷
分家的好处在于,一支遭遇了灭顶之灾,另一支还可以传承下去。
长孙温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分家,说得好听,不就是把额们赶出去了么?老家伙小气的,不就是怕耶耶多花了他的钱么?”
长孙涣眉头紧锁:“闭嘴!”
世上唯一让长孙温信服的就是长孙涣,尽管长孙温还想唠叨两句,还是选择了服从。
长孙涣却是在思索分家背后的深意。
对于长孙无忌这种人来说,一言一行都值得琢磨。
长孙温的说法,确实可以作为理由,虽然片面了些。
按长孙涣的理解,另一方面,却是在避险,免得出事,整个长孙氏被一网打尽。
为此,特意请皇帝见证、观礼,就是公然向全天下宣告:长孙涣那一支与主脉已经无关,有事冲耶耶来!
当然,混到了长孙无忌的地步,敢冲着他来的,除了五姓七家、关陇门阀,就是皇帝与太子了,其他人不够格。
是的,即便是百官之首的房玄龄,都差点意思。
这就是大唐时期的苗裔保留策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得遵从这条规则,谁也不得破坏。
否则,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辅机换了管家?”李世民似乎才发现不同,微哂问道。
长孙无忌微笑:“陛下说得没错,魏管家回老家了,只能换人。”
李世民喃喃细语:“历山飞早就该铲除了。”
长孙无忌毫不变色。
收留历山飞,并屡屡为李世民立正汗马功劳,李世民只要没瞎就会看出魏刀儿的身份。
至少,此刻的长孙无忌,对自己收留、使用魏刀儿问心无愧。
他,长孙无忌,赵国公,依旧是皇帝最亲密的袍泽。
……
新宅院离皇城略远,丰邑坊内,坊中以平民百姓为主,长孙涣、长孙温兄弟的府邸相邻,三进的院子,怎么也不会犯忌讳。
家当不多也不少,钱财也没亏了他二人,但也不会多给。
甚至,连他们年老色衰的阿娘,都安排随行了。
关系断得一干二净。
一个奴仆都没有安排给他们,连厨子、门子都没有,长孙涣平心静气地去了一趟西市,然后西市令叫了人牙子过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人牙子,不仅仅是参与买卖人口,更多时候在撮合雇主与劳力、仆役的雇佣,更像是后世的劳动中介——除开买卖人口这一点外。
能让市令出面找他们的,必然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开罪不起,自然用心撮合。
报出丰邑坊的地头,人牙子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单,带着长孙涣转了一圈,二十名仆役就招好了。
长孙涣按规矩掏出两贯的牙钱,人牙子不敢要,长孙涣何等的骄傲,哪里肯占这小便宜?
声音微微提了一丝,人牙子惶恐地收钱了。
每家安排十个本坊的仆役,挺好的。
没有别人家的耳目,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