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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打开纸包,里头遗有指甲盖左右的褐色粉沫,罗先生并没有接过纸包,抬手轻轻扇了两下,隔空嗅味。
了然之余,老眼微眯,示意跟来的药童,道“去煮半碗绿豆汤来,大火熬煮半盏茶的功夫,不必煮烂。”
“是。”
人赃俱获,倪妈妈自知大祸临头,辨无可辨,哭泣的磕头求恕。
“太师,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夫人饶了奴婢吧,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奴婢并没有真的谋害皇孙的心啊。”
气头上的李婉,目光猛地从仲夏手上的纸包回神,抬脚便将倪妈妈踹倒在地。
“贼奴,腔子上是有几颗脑袋,竟敢拿皇嗣身子儿戏。”
胸口闷痛的倪妈妈顾不得抹泪,立马又跪直身子,继续讨饶。
这边,李怀江问道“先生,此药对孩子身子损害要重?”
罗先生摇摇头,“不过是些致使人脾虚之药,好在孩子食入不多,排出药性好生调养数日便能痊愈,日后孩子饮食需多加注意。”
李怀江再是个稳得住的性子,可躺着的是皇上的孙子,在他们李府出事,有推不开的责任在。
听说并无大碍后,李怀江稍稍稳定心神。
李婉冷嗤地上的倪妈妈,“倪家果真是送来了个忠奴,十一。”
“属下在。”
“你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
“是。”
倪妈妈听到这,瞬间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孙娘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缓声问道,“夫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李婉冷冷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方才她不是已经派人去太子府报信,那便让太子府的人把她带回去,孩子断不能带走,要带也得是皇上命人来带。”
“是。”
这时,李怀江上前,揽过李婉的肩头,宽慰道。
“夫人莫要担心,今夜咱俩守在屋里看着孩子便是。”
李婉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俩都不放心离眼,之前他们猜到这婆子会做些有损太师府之事,从而让皇上与太子收回将皇孙留在太师府的意愿。
不想,她竟用这腌臜手段谋害皇嗣,真真是个蠢货。
她李婉生平最恨拿孩子做伐,看来,倪家是不想好了。
今个夜里,倪妈妈本是想用些小手段,使小皇孙在太师府出事,用的药粉是下晌倪家悄悄派人送到她手里的。
此药小量服用,对身子并无大损害,以此,让皇上与太子将皇孙从太师府接走。
这样一来,照顾皇孙的重担,自是会落在皇孙外祖家身上,有了皇孙在手,倪家便可得皇家重用。
李怀江虽着人看好皇孙的偏房,倒也是顾及分寸,若不是倪妈妈夜半派人传递消息,他们都还不知此人心思竟如此歹毒。
半个时辰后,太子亲自带人前来太师府,得知事情前因后果,气极命人将昏死的倪妈妈押走。
眼瞧孩子昏睡不醒,太子心疼不迭,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将将三岁竟成了权斗的棋子。
太子抚摸着孩子的脸庞,“炎哥儿他——。”
李怀江拱手道,“太子请放心,皇孙只是睡着了,先生方才已喂皇孙服下汤药,身子并无大碍,调养数日便能痊愈。”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从榻边起身,深深的给二位长辈躹了一礼。
“姑姑,姑父,侄儿在此恳请您二位继续照料炎哥儿。”
李怀江作揖回礼,“太子言过,本官即已答应了皇上与太子,便尽可能做好本份。”
李婉这时道,“孩子的事,还望太子回头再与皇上好生商量,太子该知,我等庄户出身,教养孩子自是没有那大家世族讲究,便是担心,他日皇上与太子——。”
不等李婉说完,太子连忙再次拱手,语气谦卑,“姑姑,侄儿知晓姑姑您的意思,侄儿与父皇相信您二位,故而让炎哥留在师府。”
“如今,太子妃身子大不如前,无法照料孩子,宫里母后暂且能替儿臣管教欢儿,若姑姑与姑父推辞,炎哥儿恐怕是——。”
诶,太子语术性停顿,故作为难,情真意切,好一个道德绑架。
李怀江和李婉互视一眼,看破不说破,既然太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份差事他们太师府再难推却。
“好,太子且放心,这孩子怎么说都喊我一声姑祖母,是我高家儿郎,本夫人与太师替太子看着便是。”
太子等的就是皇姑这句话,感激道,“侄儿,多谢姑姑。”
皇宫,正准备入睡的高帝,得知太师府之事,气得从龙榻上翻身而起。
虽然乳母没招出倪家的手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背后若没倪家人的唆使,她一个外戚乳母,何敢为之。
次日下朝后,高帝便唤李怀江到御书房,就昨夜皇孙之事商议一番。
然,李怀江替倪家说情,倒是让高帝感到意外万分。
李怀江会说情,到底需考虑大局,不说朝廷接连三番肃清党羽,当下再动倪家,不免引起朝臣人心惶恐动荡。
且不说倪家是太子妃母族,倪家之人于朝中并未担任多重的职权,如今朝臣人心未稳,轻易不可再随意动摇人心。
“皇上,倪家所为是为了与皇孙接近,朝臣有私心再所难免,满朝文武皆有私心,太子妃九死一生诞下皇孙,于皇家有功,倪家做为太子妃娘家,因此事遭难,或许会寒了太子妃的心,亦会让日后皇孙为难。”
“朝廷不怕有私心的臣子,便是怕有祸心的臣子,所以,依臣之见,倪家不宜动。”
高帝当然明白李怀江的意思,对于好掌控的臣子,未及大祸的私心,确实不必大动干戈。
“你啊,倒是个心思通透的,需知昨个夜里之事,或传于外人耳中,于太师乃整个在师府,未免又是一场风波。”
李怀江淡淡一笑,“回皇上,于皇家而言,臣府之小事,不足挂齿。”
正说着,江德忽然神色惶恐地前近禀报道,“陛下,……。”
高帝睨了眼江德慌张的面色,道,“有事便说,太师岂是外人啊。”
“是,陛下。”江德点头应声,紧接着双膝跪地,“回陛下,方才负责看守皇二子府上的宦官来报,皇二子高旻他……他,薨了!”
嗡!!!
这则消息,无疑让高帝脑仁片刻嗡鸣。
于高帝而言,其子高旻死有余辜,但得知逆子离世的消息,仍是让他这个老父亲黯然神伤。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看着长大的孩子。
怪只怪他心比天高,妄图他不该图谋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