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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你疯了吗!你明知道皇上在营中,竟也敢动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京天在躲闪之间将云岚的手臂狠狠一扭反扣向后,用身躯重重的撞击了他一下,云岚虽然功夫高于他,但体型与力量却少他几分,京天用了蛮力,那一撞之下云岚的身子向后一晃,噔噔退了几步才了下来。
“你也知道兹事体大,韩国如今正对我大郑虎视眈眈,你身为皇上的贴身护卫,京中还有傅樾言傅大人,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劝着皇上吗?且不说韩武帝知道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便是晋文帝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借机发难,这么重大的后果,你们莫非都没想过——”云岚怒吼着瞪了京天一眼,京天则讪讪的拭着颊边被划破的伤痕,苦笑道:“你这臭脾气。”
“你若是不瞒我,我也不必如此!”云岚并未因他的退让而平息了怒意,将手中寒匕收入袖口之后又是一瞪,道:“这队伍很快就要赶赴前沿,你还想让皇上在这呆多久!”
“我若是劝得住,又何必在此受你刁难。”京天低头去看那指尖血迹,苦着脸示意了一下,道:“已经见着了那人,哪里还会听我们的劝,此事不需我多说,你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主子做了决定,咱们又能说得上什么,你若心中有气便不妨冲了我来,别冒冒失失的去顶撞了皇上,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不用你在此假惺惺。”
“我说你这张嘴何时才能不讨人恨,若非记你当日救我一命之情,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那便不要管,生死各有命,强求不得。”
“你——”京天被云岚那话哽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明知道他便是那样的脾气,却依然让人恼火不已。
“呵……”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笑声,他二人争执激烈,根本未曾注意到其他,那人站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也不知来了多久,然只是那一声笑声,便让他二人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皇上。”
“臣云岚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岚俯身一叩,郑澈轩这才止住笑意,从黑暗中走出,到了云岚面前伸手将他一搭,道:“朕有许久未曾见过你了,云岚。”
“臣有负皇恩,没照顾好公子,才会让皇上如此不放心,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晋地,臣该死!臣请皇上赐罪!”
郑澈轩听罢望了京天一眼,京天则将头一低,避开了脸去。
早知道这人是个倔脾气,谁知竟倔得如此直白,他这一番话明显的是对皇上“混入”军营的不满,再如何冠以冠冕堂皇之辞,都逃不脱以下犯上的罪名,一会儿皇上若是发起火来,当真谁都保不住他。
“是啊,说起来,你与鬼翼二人的确是负了朕的嘱托,没能将无瑕照顾好,啧,那你说,朕该如何惩治你俩呢?”郑澈轩说完抱臂而立,眉头一锁,做出了一副深思之状,似乎的确在考虑该如何惩处云岚与鬼翼二人。
“此事与鬼翼无关,全是臣一人之错,臣愿一力承担!”云岚听了他的话有些急了,他对自己忤逆皇上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早就已有心理准备,可却不想因此而连累了旁人,鬼翼向来奉命行事,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若因自己的言谈举止触怒皇上而将他一并拉扯在内,实在是非自己所愿。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朕说了算!你既为虎贲之首,便该知道很多事情都有其底线性,不能逾越的,便不要将腿迈过去!君臣便是如此,君之命,做臣子的又怎能违之。”那话语一顿一缓,说者漫不经心,听入耳中的那两人却瞬间警醒,云岚抬起头,正对上了郑澈轩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他……
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太子了……
“臣,谨听皇上教诲!”若说心中毫无怨言倒果真不可能,但正如皇上所说,做臣子的就该遵循圣意,谨慎行事,自己又怎能质疑他所做的一切决定,违背他的意愿呢。云岚说完起身退到一旁,郑澈轩则回头去看那灯火点点的城楼,轻声言道:“朕欠他的,无论怎样,都要补偿。”
“公子下地来做什么,要喝水便唤了我倒。”弦伊正坐在桌旁就这烛火做着厚靴,见无瑕掀被下了地,她急急的将手中活计一放迎了过去。无瑕摇了摇头,缓着步子到了桌旁坐下,道:“躺了这么久,身子有些痛,你去将披风拿来,我便在这屋内走走。”
“也好,这么见天的躺着,好人也会躺出毛病来。”弦伊说着去床脚拿了厚披风,想了想,又返身去壁角的小柜寻出了一件轻裘来。
“晚上风大,寒气重,还是穿裘袍好。”
“嗯。”无瑕轻应了一声,待轻裘上了身,弦伊突然眉头一皱,有些郁结的道:“这裘袍是照着公子的身段做的,如今却显大了,可见这次病得不轻,还好有奚昊公子在身边,虽然较以往凶猛,却还是短了病程,否则公子受的罪更大。”
“这几日当真辛苦了他们了,大军出发在即,路上免不了劳累奔波,我却拖累着他们,实在是害人不浅。”无瑕说完双眸一垂,自责的低下了头去,弦伊闻言“呸呸”吐了两下,道:“要说害人的倒还真有一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公子一心为了小侯爷,不想让大晋的军队陷入两难之境,才如此委屈自己,受了他的欺负,若是换到平常,又怎会被他逼到如此地步。”
“这是我自己惹来的孽缘,当初若非我自己去接近他,今日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我手中血债累累,本就无法洗清罪孽,天命如此,怨不得人……”无瑕有些消沉的回应了弦伊的话,弦伊看他情绪低落,怪自己一时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将话锋一转,伸手去拿了桌上的厚靴子蹲身而下,握住了无瑕的脚,道:“我看这天气冷得不行,估计再往前去没多久便会下雪了,这是我抽空做的靴子,公子试试合不合脚。”
“素来都是你做的,自然合脚。”无瑕穿上靴子走了几步,觉得十分舒适,且那厚靴之中竟似还有毛绒一般,于是将头一低,看了看,道:“好暖和,这里面是什么?”
“狐腋子细毛。将皮毛与靴子里子缝制在了一起做成的靴料,我怕不合适,所以只做了一双,公子若是觉得还好,我便抽空再做。”
“我瞧瞧手。”无瑕说完突然将弦伊的双手一拉,弦伊猝不及防之下没有躲开,被他将双手抓住举到了面前。
十指指尖处布满了针眼,并非是小而尖利的那种,而是钝面的戳插,显然是针脚而非针尖所破,由此可见这双鞋子的来之不易。
“以后不要再做了,这手伤痕累累的,哪里像女儿家的手了。”他心疼弦伊总是顾着照顾自己而不顾其他,是以语中带了责备,弦伊却微微一笑,反手将他的手捂住了掌心,轻声道:“可我也只能为公子做这些了呀,你平日里考虑的都是大事,这些生活小节自然不会上心,套用缠绵公子的话,公子除了头脑聪明,谋略过人之外,生活细节当真是一塌糊涂,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收拾屋子,更不会照料自己,真真是十分矛盾的结合体。不过没关系,有我们在,公子便只要去想牵动天下的大事就行了,这般生活小节实在不用再费精力。”
“说不过你,从小便是伶牙俐齿的,不过这靴子还是不要再做了,手做坏了有人会心疼的。”
耳听无瑕若有所指的话语,弦伊假装糊涂的将头一侧,怕他再说起自己不愿提及的话题,是以将手一放,又帮着他将靴子脱下,道:“公子还是睡会儿,天亮还早得很呢,明威想来一会儿就会过来了,等他到了,我也去睡会儿了。”
“好。”
正说着,明威推门入了屋内,看无瑕坐在桌旁,神色也较之前几日好了许多,他眼中一喜,几步上了前去,道:“今日看起色好了很多,果然那药奇效,也不知奚昊公子从哪弄来的,若是再多一些就好了。”
“什么药丸?”无瑕想到今日自己醒来之时缠绵所说的那句话语,突然便有了一丝不安。
缠绵当时的意思似乎这药丸并非奚昊所做,因为军中药材奇缺,于自己这病的药材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就算奚昊有通天的本领,若是无药,同样也是枉然。
“我的意思是,奚昊公子的医术果然高明,当真是手到病除。”明威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拉开,不待无瑕出声再问,他便回身对弦伊示意了一下,道:“夜深了,你也去睡了吧,这里有我守着便可。”
“那好,我便回房去睡一下,公子夜间要吃的药丸儿放在桌子上了,炉子上的茶壶也添满了水了,夜里记得看着点火,公子口渴了要倒热水给他喝,还有——”
“丫头睡去,再说下去要天亮了。”听弦伊还要嘱咐,无瑕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话将她一堵,明威则走到门边将门一拉,没有说话,却挑着眉头将下颌一扬,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弦伊,弦伊见状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了门口,待跨出门槛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可没等她开口,明威便在内将门关上了。
“我——”弦伊举手作势要敲,却终究没有落下,怏怏的回身走了几步,还会忍不住隔着门框扬声道:“记得给公子盖好被子,他身子发汗,喜欢乱动蹬被子——”
“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凌空打到了门框之上,弦伊知道公子恼了自己,忙一吐舌头返身便跑,屋内烛火跳动了一下,映着窗棂的剪影从一个人到了两个人,因光影的折射而渐渐有了叠合,在那不远之处的城楼脚下站着一人,抬眼望着那影影绰绰之处,眼中的目光从平静到波澜,到无法掩藏的怒火,渐渐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