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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池边的柳树发了新芽,摇曳着添了几分春色。
李迩安手持着钓竿,倚在树干旁,被暖阳照的昏昏欲睡。
李夫人远远看了会儿,走到身边,叫醒她问:“皇后娘娘在宫里办了品香会,你不是一向对这些香儿粉儿的一向讲究,这次怎么没去凑凑热闹?”
李迩安醒了醒神,把饵都被鱼儿吃空了的钓竿递给小丫头,上前挽着李夫人,道:“京中奢靡之风盛行,一瓶娘子们日常用来熏衣的玫瑰露便能抵得上普通百姓五口之家半年的口粮。娘娘想倡导节俭,却也不能让贵妇们为了借鉴而失了体面。
素来上行下效,这品香会上所用之香都要用国内所出之物,便是为了又能全体面,又不徒增费用。
我这些日子喜用蕃香,便不去给娘娘添乱了。”
母女二人沿着小池子便走边聊。
李夫人忽然道:“听说十三哥儿和滔滔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前些日子写信和你爹爹说起,你比他们俩还大两岁,明年便该及笄了,也是时候相看人家了。
你前些年一直在宫里,娘娘对你可有安排?”
李迩安顿了顿,道:“娘娘倒是提过一次,只说不论如何,总要是女儿自己喜欢才是。”
李夫人点点头,道:“你爹爹也是这般说。你自小主意大,你爹爹说你未必肯定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我也不必太急,其实若按本心,我倒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才好。
从前还想着你能在娘娘身边教养,将来有个好名声好前程,如今想来却十分后悔。女儿家在家就这么几年,我却为了那些虚名,平白少见了你好几年......”
李迩安便笑道:“娘说得话可要做数,平安也想以后就一直留在娘身边。”
李夫人听了却没当真,笑着道:“女大不中哦.....怕是你以后遇到了如意郎君,便不记得如今说得这话了。”
李迩安心里沉了沉,道:不会有了......
朝中大刀阔斧的改革,京周裁去冗官近两成。
李迩安入宫送答应了徽柔,帮她带的梁家铺子的蜜饯李子雪花糕。
到仪凤阁时,苗娘子正和俞娘子在说话。因迩安是常来的,所以见过礼后,她们也不避讳迩安,继续聊着天。
徽柔拉着迩安在屋外院子里吃点心,问她宫外有什么新鲜事儿。
对徽柔来说,只要是宫外的事情,便都是新鲜事,迩安早已习惯,便随意讲了两件趣事。
屋内,俞娘子和苗娘子说起,最近许多官员都生怕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范仲淹等人的笔下。
声音传到屋外,徽柔也听见了,吃着点心,不解道:“范仲淹不是文人名士吗?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那些人为什么要怕他?”
李迩安轻笑:“官家令范仲淹等人改革时弊,裁撤三冗。想来最近范先生所递名单都为冗员,尸位素餐之徒,自然战战兢兢。”
屋内俞娘子又说道,近来有上百官员联名上书,说此举有违仁政。
苗娘子轻声道,勿讨论朝政。
屋外,李迩安冷哼一声,道:“近百官员联名上书?看来是割到他们的肉了,这些毒瘤不切,朝政如何清明。”
徽柔看了眼屋里,轻声道:“那些官员又要烦爹爹了,我看爹爹最近心情是不太好。哎,嬢嬢不许我去官学了,我这几日心情也不太好。”
“怎么了?”
“我听姐姐说,嬢嬢是怕那些外面的人从我这里探听爹爹的心意。所以不许我再去宫学了。”
李迩安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心思浅,确实防备不住有心之人算计套话,若无意中被人利用了,你怕是也会不开心。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被那些经义诗词么?”
“哎,我是读不好书,可我整日在这四方宫墙内,每天见的都是这些人这些事。也就每日去宫学时,能从他们口中多知道些外面的事。
何况这些年习惯了,如今忽然不许去了,倒有些不舍。
迩安姐姐,你说那这改革要持续多久啊?会不会过了这一阵,嬢嬢又让我去宫学了呢?”
李迩安无奈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听到宫门外有些微动静。她能听出那是官家的脚步声。但人却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见屋内苗娘子他们已经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头面首饰。迩安想了想,道:“前政弊端已显,改革势在必行,否则积累下去,弊病便成了毒疮恶瘤,早晚会蔓延全身,影响国本。
改革之事,这一代君王不做,那下一代也一定要完成。如今的改革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便看管家是想做百官口中的仁君,还是百姓们的仁君。
只是不知道,官家想要留一个怎样的江山给后来者了......”
徽柔是个爹控,素来觉得她爹爹是最好的官家,听了自然一顿吹捧。
迩安又转移话题给徽柔讲了些她在城外郊区种田时发生的趣事。
徽柔羡慕迩安能自由出入宫禁,又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起自己上次和爹爹出去,也只能在马车上遥遥的看一眼外面的情形,她想下车走走看看,爹爹都不许。
李迩安便安慰道:“你是官家最疼爱的公主,外面的世界虽缤纷多彩,可同样也充满了危险。他自然不放心你出去。
何况还有那许许多多的言官盯着呢。你是国朝的公主,在那些大臣们的心里,便有一把衡量公主标准的尺子。若不合这标准,他们便要弹劾奏对。
官家不让你下车玩儿,也是为了保护你。”
“可是你为什么就能去书院读书,去边境,还能去工部?你也是郡主,他们对你也有尺子吗?也会弹劾吗?”
迩安道:“自然也有,也会。在他们那里,我大概原本也该有一把大家闺秀标准的尺子。
可是我比较幸运的是,在他们知道我,用那把尺子来衡量我之前。我便已经越出了他们的尺子。只是我逾矩所做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所以他们便不能说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该做、不能做。
而你和我不一样的是,你生来就是公主,自你出生起,那些人便已经时刻准备着拿尺子来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