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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
不知是不死川实弥选择性地只听到了前半句,还是弦一郎的后半句因为情绪过于紧张,以至于说得时候声音太过嘶哑。
剑圣两个字终究是没有入他的耳。
毕竟弦一郎从未想过,会这么快的再次看到自己熟悉的老人家,只是方式有些不怎么好,而且双方还是敌对状态的情况下。
“不死川,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弦一郎提醒跃跃欲试的不死川,但后者显然没有听进去。
他还以为是弦一郎被血鬼术影响,心中愧疚发作,所以不愿意对亲近的家人下手,这才寻找托辞。
“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会尽快解决他的。”
弦一郎侧目:“……”
看着眼前这个留着月代头白发苍苍,满脸老年斑,甚至有气色有些病入膏肓模样,只是气度有些不凡的独眼老爷子,不死川完全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威胁。
因此不死川只是咧咧嘴,便持刀如同猎豹一般飞窜出去,想要尽快将之撕裂成一片水花,接着恢复两人之前的分工,再去找那条臭蛇的麻烦。
现在她变成了滑不溜秋的长虫,隐藏在水中,比之前更加难以对付了。
“总之,只要不是那个骑马的,就一切都好!”
不死川心中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朴素。
弦一郎伸出手想要阻止,可已经太迟了。那几个鬼杀队的焦黑幻影再次围上来,他不得不先挥舞铁召雷将他们一一逼退。
弦一郎必须全神贯注地对待这些幻影,只能将他们缴械或者打入水中,然后等待他们重整旗鼓。
一旦分心时不小心将他们消灭,那么他离心脏病发而死就又近了一步。
而另一边。
苇名一心满脸漠然,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一样,独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在不死川距离他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苇名一心突然抬起枯槁纤细的胳膊,将手中的长刀举过头顶。
看起来就像标准的素振练习姿态,而不是迎战强敌的准备动作。
在剑道行家眼里,这种完全将身体要害暴露的起手动作,简直漏洞百出。
且那修长但却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的残败老树,禁不起半点来自外界的压力。
但在场的一鬼二人中,只有弦一郎明白,那一切都只是迷惑敌人的表象。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具躯体看起来老朽不堪,其中却装载着无可匹敌的战斗技艺。
毕竟爷爷假扮天狗杀起孤影众的时候,也不过是两刀一个罢了。
而不出弦一郎所料。
果然有人上当了。
“好大的破绽!”
看着作出即将下劈姿势的苇名一心,不死川这样想着。
上段攻击,威力虽然很大,但一般是在确认对手没有反击能力(被打出硬直)的情况才会下使用,几乎完全牺牲了回防的可能。
之前那些幻影,除了攻击距离可以用机关筒延伸的鬼形部之外,大都是等他靠近才开始发动攻势。
但弦一郎的爷爷的幻影,似乎动作有些操之过急了。
以风之呼吸的速度,恐怕老头连刀都劈不下来,就会被他直接杀死。
“这样也好,应该可以更快解决了吧!”
不死川瞄准好苇名一心完全没有保护的腰部,脚下猛地发力,再次陡然加速,想在对方反应过来以前,用锐利的风刃将其直接切开。
然而,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苇名一心脚下一蹬,如同缩地成寸的鬼魅般,直接越过两三米长的距离,突然来到了不死川的身侧。
几乎是同一时间,带着磅礴真空波的剑刃,已然向下方斩出,或者说砸出更为合适!
因为那剑身携带的力道,已经超出了寻常斩击的范畴,与普通的下劈之间,除了动作外,绝无任何相似之处。
这正是苇名流剑术的核心招式——苇名一字斩。
那是自上而下,势如摧石,如同千斤压顶的雷霆重击。
与寻常的斩击附带的锋利剑气不同,这一招本就是为了给敌人和他们的武器造成压力所设计的。
任凭敌人去阻挡,然后落得个人刀尽毁的下场。
也是弦一郎怎么学都学不会的一招。
“彭——”
这是不死川背后制服被剑气炸开的声音!
明明还没有被砍到,但不死川却已经感到脊柱被轰碎一般的剧痛。
而这痛苦,也成功提醒了他,转眼间究竟落入了何等可怕的绝境!
“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死川明明看到,这个老头只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距离而已,怎么可能会这么远呢?
这速度,竟然比精通风之呼吸的他还要快上一些,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刻不容缓地局势容不得他多想,凭借风之呼吸的轻盈多变,他本能一般地在一字斩切入他身体之前,及时在半空中翻身举刀抵挡。
“三之型·晴岚风树!”
伴随着身体旋转,三道淡青色的剑气向外疾射而出,然而顷刻间便被一字斩产生的气浪泯灭。
不过不死川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用自己的日轮刀,而不是后背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这是不死川几年来第一次像个正常剑士一样使用风之呼吸。
那就是利用其机动性防御和化解攻击,而不是突脸狂砍。
翻转身体后的不死川,其手中轻薄的日轮刀,成了他的身体与厚重剑气间的唯一阻隔!
“嘭!”
下一瞬,不死川便被连人带刀,一起被狠狠砸入水中,仿佛赛场上被扣杀的网球,亦或是从高空中陨落的彗星。
膝盖深的湖水甚至都无法化解这等如山崩般的重压,浮力没有发挥丝毫缓冲的作用,使得不死川的身体重重地与水底岩石碰撞在一起,肩胛骨几乎都要碎裂开来。
呛水的口鼻更不必说。
然而苇名一心的攻击尚未结束。
因为他本身使用的就不是单纯的一字斩,而是让人措手不及的二连!第一击,摧毁对手的武器;第二击,彻底摧毁对手的身体骨骼。
紧随其后、就好像没有停顿一般的第二次攻击,随着空气中的银色剑气匹练,已经猛然落下。
甚至刀刃还未触碰水面,后者已经被提前到达的冲击分开两边,暴露出了底下满眼惊骇欲绝的不死川。
之前那一击之下,不死川的虎口已经崩裂,刀刃已经偏折。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只要再接那老头一刀,自己的髋骨会连手中的刀一起,被直接打碎。
“绝对不能被砍到!”
他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希望能够驱动浑身剧痛的身体作出反应。
叮!
正在此时,一发利箭从远飞射而来,仅仅让苇名一心下劈的速度稍稍减缓。
而射箭者正是暂时摆脱鬼杀队幻影纠缠的弦一郎,他在为不死川争取时间。
但也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不死川咬牙赶紧向边上一滚,紧接着如同快被淹死落水狗一样冲出水面,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姿态虽然十分不雅,但还是救了他一条小命。
苇名一心的剑刃落下之后,如同炸弹一般轰碎了水底的岩石,在原地掀起直扑洞顶的可怖水浪,漫天水花四处溅落,甚至连极远处的黑蛇都感受到了面上的湿润,以及水波荡漾时携来的冲击。
“啊!啊!幸亏这么强的家伙,不是我的敌人啊,简直比刚才那个骑马的家伙还要夸张!”
她看着这一幕,在水中庆幸地吐着信子,只留下黄色的眼睛浮在水面上,顺便扫了一眼将弓箭收起的弦一郎。
“不过,那个小鬼究竟是什么人啊,凭自己就能伤害到我就不说什么了,还有能恢复伤势的奇怪药物,能瞬间从不知道哪里拿出弓箭,还有这种比上弦鬼还凶猛的爷爷!”
“如果这是晚上,我再强一点,真想把他抓起来问个清楚啊!如果能把他爷爷变成鬼,大人一定会更看重我的吧!”
“要是在他的愧疚中再挖深一点,还不知道出现的会是什么人物呢。”
说着,她还有些惋惜。
殊不知,她吐出的黑雾要是稍浅一分,召唤出的便是弦一郎的青梅竹马,药师永真。
若再多一分,深入弦一郎最深的愧疚,那出现的就是弦一郎原本被武士杀死的父母弟弟,那是他写在灵魂上的内疚和遗憾。
但也没什么战斗力就是了。
而溺姬只是恰恰不多不少,唤出了身体脆弱,技巧却达到了巅峰的老年一心。
另一边。
从水中翻身起立的不死川看到这夸张的水花,更是后怕不已。
若是没有死在鬼手里,却惨死在那小子产生的幻影之下,未免也太冤枉了。
刚刚,他距离被直接拦腰砸碎,恐怕只有0.1秒的差距。
看着神色冷峻,开始纳刀的苇名一心,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选手,第一次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这样的敌人,要怎么取胜呢?
“不死川,回来!”
弦一郎的声音传来,爷爷纳刀意味着什么,云了几百个周目的他,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次不死川从善如流,根本没有恋战的意思,身形迅速暴退,干脆利落地与苇名一心拉开距离,回到弦一郎身边。
如果再迟一秒,他就会见识到苇名流的一项绝技。
也恰在此时,不死川身上的绿光消退,药丸的效果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浑身没有完全愈合的淤青。
在药丸生效时,不死川与苇名一心只接触了一下,就被打成这个样子,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差距,恐怕得用柱作为衡量单位。
毕竟就算是在向岩柱请教时,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简直就是无力反抗。
“喂,你爷爷到底是人是鬼?”
不死川对着弦一郎吐槽道:“怎么了可能有人用刀,打出这种沉重的攻击来?”
苇名一心过去的确有剑鬼的称号,但他的确只是个人。
“爷爷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喜欢研究能够致胜的发力技巧。不死川,你太冲动了。”
弦一郎瞄了一眼不死川碎裂的队服,和已经有些偏折并出现巨大缺口的刀刃。
不能再让不死川和爷爷硬碰硬了。
“爷爷和老师不一样,你想指望他不防御就找机会斩杀,十个你也不够。因为你绝对没可能,比他更快出招。”
“在你的刀挨到他之前,你就已经死了。”
想必要是十个不死川一起上,恐怕就是秘传·一心起手了。
“你!”
不死川有心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盯着慢慢走近的一心,顺手将一名队员的幻影按进水中。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去对付他。”
“啥?!这就是你的主意?”
不死川长大了嘴巴。
刚刚还说十个我都不是对手?
现在加你一个就够?
“我虽然不如你那么强,但却熟悉爷爷的一招一式。我去正面牵制,主要以躲避和防御他的攻击。你先拖住其他几个幻影,我有一些想法需要验证。”
弦一郎瞄着在远处水中暗中观察的大黑蛇,大脑却像山下的汽车轮胎一样高速运转起来。
之前他的视线偶然扫过湖水边缘,看到那因为岩浆灌注而生成的黑色结晶时,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你不要逞强啊。”
不死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弦一郎居然敢把这么危险的活揽在身上,居然少有的说了一句人话来。
“我不会的。”
弦一郎持刀上前,把鬼杀队的幻影丢给不死川,“看着那条蛇,别让她消失在视线里。”
“用不着你说!”不死川立刻和幻影战成一团。
弦一郎点点头,手持铁召雷,与苇名一心相隔五米站定。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爷爷交过手了。
或者说,自从他收到了金刚铁召雷作为礼物后,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眼前的苇名一心,是弦一郎心中愧疚凝聚而成的幻影。
因此这一次老爷子并未保持静默,而是说出了直戳后者心窝子的话来。
“弦一郎,什么事都想要独自承担,就会变得盲目啊。”
弦一郎目光颤动。
这句话九郎也说过,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过去的他太过自大,所以总是刚愎自用,这才做出了各种偏激的应对方式,提前葬送了苇名。
他对苇名一心的愧疚,不仅是无法报答对方的养育之恩。
更是因为,爷爷留下的一切,无论是国家、剑术还是那颗向往力量的心,他一样都没能继承。
那句话又在他的舌尖开始萦绕,巨大的羞愧感逐渐占据了弦一郎的精神。
仿佛芦苇原的自我了断,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成就啊。爷爷。”
看着爷爷手中的佩刀,弦一郎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一件事。
道场之中,弦一郎高举手中的武士刀,仔细回忆着爷爷向苇名武士们展示一字斩的架势,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关节的朝向,都和记忆中的爷爷保持一致。
“哈!”
他凝聚精神,两条胳膊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劈向身前摞在一起的层层草柱。
那草柱是用草杆紧紧捆成,直径足足有十多厘米的圆柱,非常结实。
然而,坚韧的干草却在这一击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它们随着弦一郎的动作一层层断裂开来,断裂的切口平整而利落。
等弦一郎的刀遇到阻碍而不得不停下来时,已经有整整四层草柱被彻底裁开。
这意味者,如果将草柱替换成人体,弦一郎这一次下劈,已经足以一次性将两个人一起拦腰斩断。
这是何等令人骄傲的成果啊。
许多在道场中修行多年的苇名流武士,都无法做到这一步。
这一年,弦一郎才十五岁而已。
但因为苇名特有水源的滋养和他从小养成吃肉的习惯,弦一郎身材高大,甚至已经有了远超成年人的力气。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打量着自己的成果是,心中却大为光火,没有一点志得意满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呢?!”
他一边大声质问着空气,一边将手中的武士刀狠狠捅进一旁的假人腹中。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来到了道场的另一头,看向了他之前临时起意,叫永真模拟一字斩劈砍过的草柱。
和他刀下利落的断口不同,永真砍过的草柱,断口参差不齐,大量的草屑四散在周围,寸寸断裂,仿佛是被人用巨力强行扭断一样。
而这,才是弦一郎想要达到的效果。
苇名一字斩若是击中敌人,应该使其筋骨寸裂,而非如同大力劈砍一般直接断开。
如此造成的伤势,才将会彻底摧毁敌人的躯干和精神。
哪怕是极度坚韧的武器,也无法连续抵挡一字斩的进攻。
可弦一郎无论再怎么努力用劲,所复刻的,也只是寻常的上段劈砍罢了。
虽然永真只切碎一根草柱,但她年纪比弦一郎小,力气也远远不如,甚至习剑的时间也才不过几个月而已。
为什么她能做到,我却做不到呢?
弦一郎想不通,几个月来的努力就此白费,心中燃起名为嫉妒的火焰。
他愤怒地抽出武士刀来,对着周围的草人一顿狂乱挥舞,随着最后一记上撩,那草人的头颅冲天而起,向道场外边飞去。
然而后者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双有些斑驳的手稳稳接住。
这一年的苇名一心,才刚刚五十五岁,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已经有了一些老态。
“弦一郎,你又不冷静了啊。”
老人家才和鬼形部钓完鱼回来,没想到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爷爷。”
弦一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忘了您的教诲,实在抱歉。”
自己刚刚居然在嫉妒一个小女孩。
这让弦一郎内心的羞耻感更加强烈,与无法修行一字斩的挫败互相糅合,成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我听阿蝶说你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果然,你又在琢磨一字斩了啊。”
看着草柱上的一排又一排整齐的缺口,一心顿时了然。
不过他神色中没有半点失望,反而在开导弦一郎。
“没有必要强求的,你也许就是不适合这一招。”
说着,他突然看到了永真造成的缺口,咦声问道:“这也是你做得吗?”
“是永真。”
弦一郎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是道玄收养的那个姑娘呀。”
苇名一心似乎起了好奇心,右手在那碎裂的断口上摸了摸,“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天赋呢。道玄那家伙,运气可真不错呢。”
他说起这句话时只是无心,但弦一郎却听出了爷爷似乎起了爱才之心,心中更加郁闷。
“她不过是在远处看您施展了一次,就能做到这一步。”
弦一郎跪坐下来,“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练习,始终都无法入门。爷爷,请您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几个月来,他一次又一次练习的结果,就是力道越来越大,劈砍地越来越深,但却距离爷爷的剑术越来越远。
这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苇名一心看着倔强的孙儿,叹了一口气,跪坐在他对面,将钓具甩向一旁。
对于这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也是操碎了心。
弦一郎不同于普通孩子,他的内心仿佛时刻燃烧着剧烈的火焰,促使他一刻不停地想要证明自己。然而,老人却都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弦一郎啊,一字斩,本就是因为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才琢磨出来的发力技巧,来达到弥补气力不足的问题。”
苇名一心解释着,“比起我日渐衰弱的身体,如今的我,更信任手中的刀,因此才心甘情愿地将所有决心寄托在刀上。那我问你,当你用出这一招时,你的决心又在何处呢?“
弦一郎顿时恍然大悟,看向了自己结实的胳膊。
自己,只是在依靠不断提升的臂力而已。
“终于明白了吗?“
苇名一心先是笑了笑,随即表情又是一肃。
“因为身体过于强健的缘故,你的力气足以拉开雅孝那家伙才能使用的长弓。但也是因为你太依赖自己的力气,所以没法将斩断敌人的希望,寄托在自己手中的刀上。”
“而我和永真,一个日渐衰弱,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所以除了战斗时除了手中的刀,再没什么可以依靠的。”
“只有依靠这种把决心托付出去的信任,才能施展出如同山崩一般的一字斩。”
“可你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天然就不信任武士,更不信任代表了武士的刀。”
“所以,你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武士一样,使手中的刀成为你的一部分,弦一郎。”
苇名一心按住孙儿的胳膊,精神矍铄的独眼与之对视。
“刀在你身上,永远也只能成为宣泄力气的工具,而不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除非有一天,你能够像信任我一样,信任手中的武器,否则真正的剑道,你永远都无法领会。”
“竟然……是这样吗……”
弦一郎有些抗拒地抽回自己的手,苇名一心的话,看似容易理解,但又过于玄奥。
什么信任自己的刀,一件死物而已,这该如何做到?
这些感悟,让年轻的弦一郎根本摸不着头脑。
苇名一心见到这一幕,站起身来。
“不要这幅样子,弦一郎。所谓苇名流,根本没有什么定势,只要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就是苇名流。”
“你的体质超出常人数倍,用不着紧盯着一招一式不放。如何发挥你的优势,这才是该做的事情。”
“可是……”
弦一郎抬起头,没想到爷爷就这样让他放弃,眼中露出了落寞的情绪。
然而苇名一心接下来却话音一转。
“不过说起来,那个从上游来的女武士,似乎愿意向你传授她的剑技。”
“您说真得?”
弦一郎直接原地站起,眉眼之间充满了期待。
他虽然只是远远瞧见巴在云涡之中施展连绵不绝的剑舞,但只一次,那华丽的动作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嗯,你先放下一字斩的修炼,去跟随她一起学习吧。”
苇名一心将手按在弦一郎的肩膀上,。
“等你出师的日子,我会送给你一把像铁游龙那样,无论如何劈砍,都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好刀。”
“那样一来,无论你用多大的力气去挥舞它,它也不会像之前的刀具那样,让你失望了!”
这话说得弦一郎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
因为他平时用刀的粗暴方法,当年从内府缴获的许多刀具,通常一个月不到就会报废。
至于铁游龙,则是苇名一心的佩刀。通体由金刚铁打造,堪称无坚不摧,乃是蕴含神业的宝刀。
在盗囯之战刚结束时,苇名一心曾经用铁游龙,斩下过一只燃烧着的手臂。
据老师鬼形部所说,铁游龙自那以后,就感染了无法熄灭的火焰,除了爷爷本人,再没有人能驾驭。
如今,爷爷说回送给他一把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刀。
会是另一把金刚铁铸造的武器吗?
“爷爷,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
记忆逐渐远去,时间回到现在。
弦一郎紧握手中的铁召雷,眼睛则死死盯着爷爷手中的铁游龙。
这是两把蕴含了神业的武器。
铁召雷可以开阔之处引动天雷;而铁游龙则可以在特定的地形中,引动修罗之火。
此刻他身处地下,引雷是没有指望了。
但四周越来越多的岩浆,却让铁游龙纵火的能力,得以成为可能。
而弦一郎想要验证的事情,就是这个。
“爷爷,到头来,这只叫做溺姬的恶鬼,还是要靠您来解决了。”
弦一郎心中说完这句话,便注意到苇名一心已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他身侧闪过。
“当——”
不过因为弦一郎早有准备,苇名一心这招类似一闪的招式没能奏效,两把神业之刃猛烈地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苇名一心并未因此停止进攻,来到弦一郎身后的他,立刻俯身,作出了了纳刀的动作。
一抹亮光从刀鞘中闪烁的同时,弦一郎当机立断地原地趴下躲入水中,但还是被冲天的十字剑气割下了一缕头发。
看到这一幕的不死川,再次感慨自己幸好没有和苇名一心对上。
否则此时多半已经被劈成了四块。
那十字剑气,正是一心的绝技·苇名十字斩,看似效果和永真的相差不多。
但实际上,弦一郎知道,爷爷的十字斩中,那紧随横斩之后的纵劈,乃是以一字斩的架势双手使出的,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躲过这一下的弦一郎心惊之余,也可以确定了他此前想要验证的事情。
那就是眼前这个爷爷的幻影,和老师鬼形部一样,似乎是按照他从游戏中看到的那样行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满足特定的条件,他是可以操纵苇名一心的幻影,用出特定招式的。如此以来,这也就导致利用爷爷杀死溺姬的设想,成为了可能。
确定这一点之后,弦一郎身形速退,一路上连挡带躲带挡,将之引到了湖水的边缘。
在那里,墙壁之中渗出的岩浆正源源不断地流入湖水,形成一片又一片的黑色晶体,导致边缘处的湖水越来越浅,岩浆侵袭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与苇名一心拉开距离后,后者果然又用处了侧边一闪,如同弦一郎设想的那般,冲进了岸上的岩浆之中。
但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虽然幻影可以对周边环境造成影响,但环境却不能反过来影响幻影。
唯一能对幻影造成伤害的人,只有血鬼术的受术者。
因此,踏入岸上岩浆之中的苇名一心安然自若,丝毫没有半点要被蒸发水分或者引燃的架势。
而且进入特定地形的他,攻击方式也不出所料的发生了变化。
苇名一心忽然如同被折弯的老树那样向后下腰,手中的铁游龙刀尖被按在岩浆之中,其中蕴藏的修罗之火瞬间便被引燃。
弦一郎知道,紧随其后,爷爷就会掀起铺天盖地的火焰。而这利用地形施展的火焰攻击携带者岩浆,是能够伤到溺姬的。
然而弦一郎没有要丝毫想要躲避的意思,趁此机会,他同时服下阿攻糖和仅剩的治疗用补给品——米。
“来吧!”
他身上红字和绿字重叠在一起,双目露出了接近疯狂的神色。
在外人眼中,他的身体被苇名一心掀起的铺天火浪淹没击飞,紧接着伴随无数岩浆碎片坠入水中,生死不知。
“姓苇名的!”
不死川看到这一幕,实在是不知道弦一郎该如何幸存,只能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吼声。
他正想要摆脱鬼杀队幻影的纠缠,却发现自己余光中一直监视的大蛇,居然径直朝着弦一郎落水的地方游过去。
“她想吃了他!”
不死川来不及感到悲伤,硬顶着几道劈砍,直接冲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幕发生。
他没有猜错。
溺姬看到这小鬼倒下的一幕,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想要弥补自己之前吐出黑雾造成的消耗。
等这个小鬼一死,那个强到离谱的老头也会消失,这里就只剩下她和不死川的独角戏。
只要她吃了这个小鬼,遇上那个没有药来恢复伤势的刀疤脸,胜算便是十拿九稳了。
她在水中拼命地游动着,在距离弦一郎飘浮不动的身体还有三四米时,突然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利用巨大的蛇躯直接将其吞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浑身烧伤的弦一郎却突然睁开眼睛,侧过身子在水中躲过大蛇扑击的同时,将握着猩红色物件的左手塞入了大蛇口中。
然而,他想要抽出手臂已经来不及,溺姬的布满尖牙的蛇口猛然闭合,带着弦一郎的身体冲出水面,并顺势滑上了被黑色结晶填满的岸边。
而这个位置,还在苇名一心发动火焰攻击的距离之内!
溺姬感觉嗓子里似乎咽下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两只蛇眼立刻开始变的猩红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着她的身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溺姬像是急需发泄力量一般,在浅岸处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接连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嚎叫,似乎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宣泄。
之前弦一郎左手拿着的,正是上次和灭活粉、药丸一起抽中的那颗赤成珠。
至此,弦一郎身上的补给品,除了佛糖以外,已经全部用完。
而赤成珠的效果是,牺牲不死性,以畏惧火焰的代价,从而无惧物理攻击带来的疼痛和激发身体潜力。
第一次服用这种东西的溺姬,还以为弦一郎的血肉恰好很特殊,被她捡了便宜,丝毫没有意识到生死危机已在关头。
弦一郎此刻还被咬住胳膊,挂在她的嘴边,
他强忍着疼痛回首望去,发现岩浆中的苇名一心,已经再一次倒弯着腰部,而烈焰则围绕着剑身开始旋转环绕。
还有一秒不到的时间!
弦一郎当机立断,一剑将自己被咬住的胳膊从肘部直接斩断,并对着不死川大声喊道:“快趴下!”
下一秒,他便落入水中。
不死川看到那瞬间高涨的火焰,顿时照办!
而那条在岸边沉醉于力量,并且还在耀武扬威的大黑蛇,则瞬间被苇名一心掀起的火焰吞没!无数细碎的岩浆从天而降,覆盖了她身体上的绝大多数区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烫啊!好烫啊!”
“为什么会这么痛啊!”
巨大的蛇躯顿时滚入水中,企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即便火焰已经熄灭了,但丧失了不死性的她,身体表面的伤势却无法恢复。身为鬼的最大依仗,依然被赤成珠所剥夺。
尤其是直面火焰的头部,那修罗之火,几乎融化了她那里所有坚硬的鳞甲。
弦一郎从滚烫的水面中探出头来,用仅存的右手将金刚铁召雷捅进溺姬的眼睛。
“不死川!趁现在!”
他大声喊道,声音包含着胜利的兴奋各种无法细数的激动情绪。
而不死川也没有浪费机会,看着那再无鳞甲保护的巨大头颅,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蕴含着一抹浓黑的深青色剑气自上而下掀起。
“风之呼吸·六之型·黑风岚烟!”
“啊!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巨大的蛇头应声而断,黑色的蛇血渗入水面,与尚未冷却的岩浆混合,而正在酝酿第三次火焰攻击的苇名一心,突然对着弦一郎露出浅浅的笑容,和其他鬼杀队的幻影一起,也就此烟消云散。
“我们赢了!”
不死川感觉身体中涌出了无尽的疲惫,靠着还未开始消散的蛇尸缓缓坐下,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里充满着疑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询问弦一郎。
比如,他爷爷为什么会用出血鬼术一样的火焰攻击。
比如,为什么这火给溺姬造成的伤势无法恢复。
但看着后者那疲惫沉默着的小小身体,和齐肘断裂的胳膊,不死川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而弦一郎则瘫坐在岩浆与水形成的黑色晶体上,脑海中听到了久违的奖励。
【获得来自不死川实弥的声望值2500点】
【杀死下弦之四·溺姬】
【获得与溺姬的交战记忆;溺姬的灵魂;获得声望值5000;佛珠*2;弦月草*10;可消耗纸人*24;技能点*2】
【下次抽奖时,获得与下弦之四·溺姬相关的奖励几率将会提升。】
……
对不起,我的文笔好垃圾,写不出那种战斗番的气势,只能字数来凑。
感谢你们的鼓励和打赏,不然我差点没心情写下去了。之后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了,总跟别人解释我为什么这么写真是令人烦躁。
不过因为我从今天开始不看评论了,你们喷我我也看不到了。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