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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至今还无法忘怀,那日将杀生拳的熟练度由登堂入室提升为炉火纯青时,脑海中出现的大场面。
上百个他,逆着成千上万兵甲整齐的大军,使用杀生拳这门拳法,疯狂的往前冲杀、冲杀!
每一个他,手中的杀生拳法都圆融如意,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杀生拳打法,拢共只有六招。
但在那些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手中,却拆分成了数百种组合,甚至,一些明明姿势走形的残招,在他们的手中都可以发挥出一击毙命的威力!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教学视频,不再只是平平淡淡的教学视频。
而是厮杀!
拼了命的战斗!
上百个他,每一个他都是满腔的狂怒与杀意!
每一个他的狂怒与杀意,都清晰的映射进他的内心深处。
偏生他在观看这场盛大战斗的整个过程中,理智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不至于被那些如同焚城烈焰般的狂怒与杀意懵逼了心神!
他看着那么多个自己厮杀、战斗,品味着他们的狂怒、咀嚼着他们的杀意。
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奇妙!
也非常非常的刻骨铭心!
也是在那一刻,陈胜终于明悟,为什么陈三爷会说他的杀生拳是花拳绣腿。
陈三爷的意思,并非是说杀生拳这门拳法不好。
而是说,他手中的杀生拳,徒具其型,全无其意!
杀生拳、杀生拳,生都未曾杀过,自然也谈不上拳……
如果说,初学乍练级和登堂入室级,只是技法的高低。
那么,炉火纯青级的杀生拳,便是神韵的差异!
依然拿做菜来打比喻。
初学乍练级和登堂入室级,是两份记录着同一道菜的菜谱,区别只在于细节,或许还得加上一点点掌勺厨师的功底。
而炉火纯青级,便是已经超出菜谱能够记载的高度……何曾见过,高明的大厨,还像新手厨师那样,严苛的用搬出厨房电子秤控制食材的比重、调料的比重?
他们只会凭感觉,随手搁入亿点点油盐酱醋,甚至于,他们的很多步骤,都是与那些广为流传的菜谱冲突的……但这些在新手厨师眼中错误的料理方式,到了这些大厨的手中,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
陈胜觉得,自家智障系统的作用,或许就是让自己的武道,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自打杀生拳的熟练度,从登堂入室提升为炉火纯青后。
他打熬筋骨的进度,再一次事半功倍!
每一趟拳打下来,他都会浑身汗出如浆,不得不停下来补充大量的淡盐水后,继续练拳。
就好像,他练拳的过程当中,不只是手脚牵动着浑身肌肉骨骼在运动,体内的气血也像是全百个小心震荡机一样,震荡他周身的肌肉和骨骼。
食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从先前的一顿两小碗,一天四顿。
迅速增长为一顿两大碗,一天六顿,还顿顿都不能少了肉食,否则便觉得心头发慌、手脚缺力!
直到五月初,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破了。
没有他想象中一道灵光从天灵感冒起,也没有身躯一震劲风四射等等外在异象。
就是在一次练拳体力耗尽之后,体力恢复得特别快,心头也凭空生出了一种更有底气的感觉……平平无奇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是突破了!
直到他打开系统面板,清清楚楚的看到【武道境界】栏的“锻骨一重”字样,变成了“锻骨二重”,连带后边的加成,也从10点,变成了15点。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告诉他:一个锻骨二重,能打1.5个锻骨一重!
呸,堂堂锻骨二重,连十个锻骨一重都不能打!
垃圾武道,毁我青春!
……
历时二十一天,陈胜晋升锻骨二重。
比他从武道门外汉晋升锻骨一重,只多了四五天。
不可谓不快!
……
初三。
好几日没见人影的陈虎,找到了陈胜。
一见面,就不由的“咦”了一声,震惊道:“你晋锻骨二重了?”
只穿一件对襟褂子,满头大汗的坐在梨树树荫下歇气的陈胜,见了他震惊的模样,因为武道收益不如预期的郁闷心情登时好了几分,笑道:“没看出来吧,咱也是武道天才!”
陈虎“啧啧”惊叹的围着他转了两圈,见了搁在树荫下比人头还大的水壶,和水壶旁的切成薄片的一大盘肉干,忍不住问道:“大郎,你没吃什么虎狼药罢?”
陈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看不起谁呢?我陈胜习武,需要靠嗑药吗?”
我分明是靠系统!
“若真是凭苦练得来……”
陈虎冲他比起大拇指:“那大郎的武道天赋,可排入二伯见过的诸多武道天才前三甲!”
“三甲?”
陈胜忍不住问道:“二伯还见过比我更厉害的少年天才?”
倒不是他自大,觉得有系统之助便可无人能及。
而是陈虎是什么身份?他见过的英才能有多少?连他都见过比自己更加天赋绝顶的人物,那这智障系统岂不是啥也不是了?
“当然!”
陈虎颔首:“昔年二伯为幽州军十人队率之时,军中有五十人屯长曰王贲,年纪和大郎如今一般大小,却早已是开脉境下少有敌手的锻骨六重高手,于幽州军数万军户子弟之中,亦是一等一的英杰!”
“哦……”
陈胜顿时释然,幽州军嘛,那可是整个大周有数的暴力集团之一,会有比他厉害的人再正常不过。
再者说,同龄不代表同练武时常,十五岁的少年郎之中也可能会有习武十年的童子功,而他习武才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不到俩月。
“对了,您找侄儿何事?”
陈胜请他坐下,问道。
陈虎正色道:“三件事!”
“一,粮荒之兆已显,粮食上的粮价,已经连续上涨了三天!”
陈胜皱着眉头微微颔首……按照时间来计算,倒也差不多了。
如今已是立夏之时,春耕之期已过,今岁陈郡的粮食会不会欠收,已是可以展望之事,偌大的陈郡又不可能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有没有粮铺停售?”
他问道。
陈虎想了想,摇头道:“咱去粮市看过,未曾见到粮铺停售。”
陈胜眉头微微展开,点头道:“那事情或许还未坏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件事您重点盯着,一旦发现有粮铺大批停售,立刻回来通知我,另外,根据粮食粮价上涨幅度,咱家摊子的吃食价格,也一应上涨,还有屯粮之事,不可有半分放松!”
陈郡只是兖州一地,而粮食乃是流通天下的重要货物之一,若只是陈郡一地粮食欠收,那么顶多只会引发陈郡粮价大幅度上涨,可若是整个兖州,甚至是好几个州的粮食欠收,那就不再只是粮价涨不涨的问题了,而是饿死多少人才能挺过这一关的问题了!
但这种事,粮食商人会比谁都敏感!
所以,只要盯着那些粮食商人的动向,就能大概得知旱情的严重程度。
陈虎点头:“第二件事,老十三接到回报,街面上有外来人在打探赵老四的消息。”
陈胜虚了虚双眼:“那伙贼道的人?”
陈虎:“应当是了!”
陈胜沉吟了几息,轻声道:“通知十三叔,这几日就在家呆着,避避风头,其他的,一切照旧。”
陈虎看了他一眼:“不知会北市亭么?”
陈胜摇头:“北市亭若能自己发现这伙人的踪迹,固然是好,可他们要是不能发现,我们就不能再去捅这件事,再捅,就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左右赵四叔都已经不在陈县了,他们找不到人,也就罢了。”
陈虎沉默了片刻,才轻叹道:“只怕这伙人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啊!”
他是不懂陈胜脑子里的弯弯绕,但他懂悍匪。
陈胜:“所以才要十三叔避一避……希望他们能识时务一点吧!”
“第三件事呢?”
陈虎:“西市和南市,出现了和咱猛虎堂一样的团伙,还多了许多生面空,咱查过,追不到他们背后之人。”
“这么快?”
陈胜惊异的道。
他知道猛虎堂这种超前的组织架构,肯定会引来他人效仿,但未曾料到会这般快。
“这些人依靠什么为生?只靠清洁费吗?”
陈虎点头道:“就目前而言,他们应当只有清洁费这一条财路,但手段,可比咱们糙多了。”
陈胜起身,背起手原地徘徊了两圈,摇头道:“不能让这些连累了咱猛虎堂,您知会十三叔,让他派两个红棍过去,秤一秤这些团伙的斤两,要是没人站出来找我们谈,就全扫了吧!”
陈虎沉吟了片刻,问道:“只扫人,不拿地盘吗?”
陈胜想了想:“拿肯定是不能全拿,全拿犯忌讳,但这么大的两块肥肉,就这么扔着给咱培养对手,也不妥当……一个市插一支旗过去吧,咱不全拿,也不能让旁人全拿!”
陈虎点头:“明白了,回头就让老十三去办……对了,北市和东市的武馆要挂牌了,你什么时候去瞅瞅?”
陈胜摇头:“我就不去看了,不过教头选好了吗?”
陈虎:“选好了,四位幽州军老卒,鲜少有人知他们也是我们行商陈家的人,咱让老十三拎着重礼亲自上门去请的,如今外边许多人都知老十三也曾在幽州军为卒,合乎情理!”
陈胜笑道:“不错不错,您办事越来越稳妥了!”
这阵子他醉心于打熬武艺,并未过问过此事,但陈虎办得,很合他的心意。
陈虎站起身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崽子一样的将他提到空中:“小兔崽子,胆肥了啊,敢嘲笑你二伯!”
既然陈胜不似从前那般磕不得、碰不得,也是时候尝一尝二伯的爱了!
陈胜连忙赔着笑讨饶道:“侄儿知错,侄儿知错,二伯饶命!”
“哼!”
陈虎松开他,满足得眼角纹儿里都是笑意:“下次再敢没大没小的,仔细你的皮!”
陈胜“嘿嘿嘿”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二伯,我爹他们也走了小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还家啊?”
陈虎:“那有这么快,他们这一趟走货的目标,是幽州渔阳郡,抵达之后,还要将沿路买卖的绢丝、瓷器和茶叶,替换成幽州的药材和皮毛,少说也得耽搁大半月……估摸着,如今才从幽州启程还家呢!”
陈胜抿了抿嘴唇,有些忧虑的低声道:“二伯,如今北方那么乱,我爹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陈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莫要太忧虑,他们这一趟带齐了家中的好手,百五十人之众,等闲的流寇流民哪里敢招惹他们?只要他们顺利抵达了幽州,见到你伯父,还家就更顺利了!”
陈胜点了点头,将忧虑的心思压入心底。
继承自于前身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他对陈守有一份天然的尊敬和亲切。
但他考虑得更多的,还是陈守还家之后的问题。
毕竟,陈守才是如今陈家的家主。
陈守外出之时,他这个陈家独子当然可以独断专行、说一不二。
可等到陈守归家之后,他若还像现在这样抓着陈家所有事务不松手,就显得对他爹太不尊敬了。
当然,他并不是对陈家的家主之位有什么想法。
就陈家如今这点家业,还真不值当他挖空心思去谋夺!
前世的经历,早就打磨掉了他的野心和进取心。
他更想做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逍遥度日……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今许多事都已经排起了头,他不能放手,必须得继续管下去。
就他如今做的这一揽子事,他真不觉得,他爹一回来就能玩得转!
而他现在做的,恰恰又都是火中取栗、刀尖行走的险事,任何一个细节处理得不到位,都有可能为陈家招来祸事。
容不得任何决策上的错误!
所以,他必须赶在他爹归家之前,将所有事都推入一个相对安全的轨迹。
这样他才能在他爹还家之后,放心的将家中的大权还给他爹,安心的做自己的米虫。
“对了二伯!”
在陈虎准备离去时,陈胜又想起一件事来,朝庭院中还在顶着太阳挥汗如雨的吴石头招手道:“把这孩子,交给十三叔,让他跟着十三叔学做事,往后猛虎堂这边的事,十三叔可通过他与我沟通,免得您一人,几头都管,分身乏术!”
陈虎看了吴石头一眼,笑道:“你怎么舍得放人了?”
陈胜随手将手头的汗巾抛给吴石头,说道:“这孩子,平素话虽不多,但心性坚韧、内秀其中,是块独当一面的好料子,一直扔在这院里陪着我咸……呃,无所事事,耽搁了!”
吴石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道:“大哥,您要赶我走吗?”
陈胜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髻,笑道:“想什么好事儿呢,你欠我的汤药费都还没还完呢,让你出去做事,是为了让你多学点东西,以后好自己出去做事,你总不能一辈子给我端茶倒水吧?”
“那我不去!”
吴石头顿时摇头如拨浪鼓,“跟着您,一样可以学做事!”
陈胜笑道:“怕什么啊,你去了之后,这里依然是你的家,往后每日依然可以回来住……听话!”
吴石头听到他说这里依然是他的家,心下顿时一松,神态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一旁的陈虎见状,问道:“小石头,你有大名儿吗?往后在外做事了,总不能还石头石头的喊吧?”
吴石头茫然的摇头。
陈胜正想给他起一个,就听到坐在偏房屋檐下切草料的吴石头祖父高声回道:“他那短寿的爹从军前,给他起过一个大名儿,叫吴广。”
“吴广?”
陈胜琢磨着这个名字,正准备称赞一声“前程广大,好名字”,忽然一个激灵,失声道:“吴广?你特喵在逗我,你叫吴广?”
不是吧,不是吧?
你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个吴广吧?
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