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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1年1月25日,山阳县(今澳洲芒特艾萨市)
在汉洲东北地区,最为优质的牧场基本上都在大东山(大分水岭)两侧的坡地和山谷地带,也就是在广陵府、云阳府、香江府等地区,当然还有一部分比较好牧场分布在北部的雅安高地(今巴克利台地)以北至井口湾(今卡奔塔利亚湾)之间的平原地带。
这些地方的降水要远远超过西北部地区,因此这些区域的水草都是非常茂盛的,特别适合发展大型牧场。
而相对之下,山阳县这里因为有大东山和雅安高地对湿润空气的阻挡,使得这片广阔的区域降水就要少了很多,因此在这片区域,虽然也有不少牧场,但这些牧场大都是依河或者依湖而建。
就像安顺镇(今莫宁顿小镇,芒特艾萨市以南十公里)的牧场,也基本上是属于这种情况。安顺镇人口三百余人,依安溪河(今莱希哈特河)而建,小镇的牧场大都在安溪河河的两岸水草比较丰富的地带。
整个山阳县辖地区域极为广阔,面积达一万六千余平方公里,但人口只有可怜的三千四百余人,是去年才设立的县制。
二十六年前,一支内陆探索队在山阳堡发现一个土著“部落王国”,他们的头领是一名最早袭击建业城未遂而逃至内陆的海盗。尽管这个所谓的土著王国聚集了近两千余人口,但在面对一百余人的武装探索队时,还是非常干脆利落地“举国”投降了。
投降后,那位土著“国王”向探索队敬献了他们最为重要的发现——一个堪比西班牙美洲属地波托西银矿的超级银矿(坎宁顿银矿)。该矿储量之丰、品质之高、开采成本之低,无不让考察后的矿业专家为之惊叹。另外,这处银矿还伴有大量的铅、锌、铜等成矿带,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
不过,这处超级银矿地处内陆,即使大量开采出来,也根本无法将其运出,故而,齐国内阁政府便将这处被命名为山阳堡的地方,进行全面封锁,并派驻了一个骑兵连驻守于此。
直到汉兴八年(1678),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至金城(今澳洲查特斯堡市)的铁路向西延伸至连山堡(今澳洲休恩登镇)、三台堡(今澳洲朱利亚可立克小镇)后,距离山阳堡只有两百五十多公里,交通得到极大的改善,矿业部门遂大量“招募”南洋劳工对这座超级银矿进行开发,同时陆续迁移数千移民入驻山阳堡及周边地区。
要是在秦国,数十公里的路程几乎就相当于一个县城到另外一个县城的距离,可是在齐国本土,尤其是汉洲内陆地区,数十公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有的牧场和牧场主居住的地方甚至就可能相隔远达上百公里。
盖因,汉洲内陆地区没有什么大型肉食动物,因此在汉洲的内陆牧场,牛基本上都是露天围栏放养,基本上不用人去管,晚上到点牛就会自己返回牧场的牛棚。如果是放羊的话,只需要养几条牧羊犬,上就可以看护住一大群羊(但要警惕袋狼的袭击)。
艾澄骑在马上,看着前方零零散散分布的几十头牛、数百只羊,均用染料标着各色记号,竟然连看护的牧人都没一个,心中不由暗自腹诽不已。
娘老子的!这齐国人于野外放牧的牛羊竟然都没人管,这要搁着我大秦,恐怕早就被人偷个精光了!
艾澄乃是当年大西国定北王艾能奇之孙,今大秦平远侯艾承业第二子。两年前,随同三十二名首批大秦留学生来到汉洲。与那些从国子监挑选出的监生都纷纷选择入读齐国几个大学堂,研修治政、财税、机械、交通、经济等专业所不同的是,艾澄与其他十数名大秦功勋子弟却是直接进入齐国陆军学校,学习战争之道,杀人之术。
齐国之强,并不仅仅体现在他们于海上的船坚炮利,而且其陆战之威,也是声名远播,世人皆知。
不说齐国在大陆数度重创清虏,挽神州之危局,就凭他们能跨越万里之遥,将东瀛日本这个两千万人口国家,打得丧师失地,最后逼迫德川幕府不得不割地赔款,并将国门向齐国大大敞开。
更为可怖的是,齐国还在数年前,集结海陆军数万远征印度,对那个什么莫卧儿帝国发动军事打击。据说,这个国家人口亿万,军队规模也是百万之多,富裕程度也是远较我大秦为甚。结果,在齐国的军事打击下,简直是不堪一击,不仅丧师十数万,连帝国的皇帝也战殁于阵中。
这番战绩,着实让大秦君臣上下为之心惊不已。许多有识之士在警惕之余,也不免暗自揣测,若是齐国来攻我大秦,朝廷数十万大军可能抗之?
要知道,北明余孽的军队便是由齐国一手训练出来的,从组织模式,到全员装备,几乎就是齐军的简化版。但就是这样的军队,却让秦军在朝鲜境内吃足了苦头,空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却始终拿明军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在齐国的调停下,与北明罢兵言和,让它在朝鲜占有一席之地。
朝廷于两年前仿齐国陆军,建立我大秦新军,除了聘请数十名齐国军事教官予以指导和辅助外,那么派出相应的军事学员到齐国去学习和掌握具体实际的军事技能,就成为朝廷最为迫切的选择。
包括艾澄在内,一共有十四名大秦学员,分别就读建业陆军学校和大兴陆军学校。选择的科目,主要是步科、骑科、后勤等三个专业。
本来,一些秦国学员还想就读炮兵、工程和地形测绘这几个专业,但在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入学测试后,所有人被判定,没有掌握必要的数学基础知识,无法进行正常的教学。
除非,这些略通“文墨”的秦国学员同意延长学习时间,接受系统的数学专业知识的培训。要知道,炮兵、测绘,以及军事工程这几个专业,在齐国陆军中可是妥妥的高技术兵种,是需要进行大量的计算工作。可不是像那些原始的炮兵一样,凭着感觉,塞一发炮弹,点燃引信,然后“轰”的一声飞出去。至于能否击中目标,只能全靠个人去蒙,或者是满天神佛的保佑。
二十多天前,大兴陆军学校组织三年级学员进行一次长途拉练演习,以便使学员掌握和了解各种环境下的作战技能。
他们一行两百余学员兵乘坐火车,从大兴一路北上,抵达广陵后,再转车至金城,随后在当地进行了一场平原上的步骑对抗演练。驻守该地金矿的宪兵和轮值乡兵充当假象中的骑兵军团,对他们建立的临时防御阵地,进行模拟进攻。
在无遮无掩的草原上,这群学员兵通过挖掘陷马坑、壕沟,利用随行车辆架设拒马的方式,与来袭“敌军”相持了三天时间。最终以犀利的火炮击退了“敌军”,但初涉“战场”的学员兵们却付出了“伤亡”大半的代价。
随后,全员休整两日后,又继续乘坐火车,往西边内陆深处进发。五天前,抵达铁路的终点三台堡。在这里,陆军部和地方政府为这群学员兵准备了三十辆马车、两百匹马、六十头骆驼,以及半个月的物资补给,以为接下来最为艰苦的长途行军演练。
艾澄与几名骑兵科的同伴作为部队的前锋,率先抵达了安溪河畔这处水草丰茂的草场。既然是实战演练,那么他们这些骑兵哨探就要对该地进行一番细致而详实的侦查,以为大军警戒。但沿河往北奔行数里,除了这数百头牛羊,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差不多了吧。”一名来自卫国的学员兵勒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笑着说道:“难不成,敌军还能潜行至此,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艾澄闻言,也勒住了缰绳,驻足于河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点点头说道:“也是,这里几无山岭,连树都没几棵,哪里藏得住行迹?”
按照军校里的教官训示,部队的骑兵哨探需要对临时营地周边十五公里范围内进行巡查,以确定附近有无敌人行踪,避免在扎营休整时,遭到敌军突袭。
可这里是齐国的内陆腹地,周边的土著蛮子早已被清扫一遍又一遍,统统送到了附近的矿场做苦力,哪有什么威胁存在。
再者说了,假想中的对抗“敌人”说不定还在陆安堡(今澳洲北部戴利沃特斯镇)附近,跟他们一样,在内陆荒漠之中艰难的行军。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偷个懒,躲个巧,随便马马虎虎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演练嘛,又不是真的面临实战!
他们下一阶段的演练项目是,与建业陆军学校派出的学员们争夺甘谷堡(今澳洲北领地滕南特克里克小城)的控制权,并尽可能地将敌人有生力量消灭于战场上。
艾澄他们一行秦国学员在临行前曾得到教官们的特别嘱咐,齐国内陆荒漠地区与大陆西北和蒙古地区的地形地貌非常相似,务必要密切结合专业课上所讲解的知识要点,在此次实战演练当中,融会贯通,掌握相应的荒漠行军、宿营、步骑对抗、抢占战略要点等军事技能。
需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西北和北方将会是秦国最主要的两个战场方向,作战方式也是以传统步兵和草原骑兵对抗为主——尤其是秦国尚未建立一支庞大的骑兵军团的情况下。
对于齐国教官的断言,艾澄是深以为然,历代中原王朝的威胁主要是来自北方。而大秦目前而言,形势更为险恶,面临两个强大的敌人,北方清虏余孽与喀尔喀蒙鞑勾连在一起,对整个北方虎视眈眈,新近崛起的准噶尔汗国已将势力蔓延至西域,威胁河西走廊和青海、乌斯藏。
而大秦军方,历时数年,整体骑兵规模也未超过两万,在面对两大游牧势力军事威胁,始终处于被动的局面,只能在长城一线、河西走廊,以及河湟地区,屯驻大量兵马,与之应对。
虽然,秦国军方又重新接受了齐国军事参谋团的建议,采取小规模、多频次前往漠南地区袭杀清虏,不定时对草原部落进行蚕食打击,以持续放血的低烈度作战模式,不断削弱清虏和蒙鞑的实力。
但要对北方实施犁庭扫穴般的打击,彻底消除北方边患,秦国军方还未有太多自信。在他们看来,对抗北方游牧势力的最主要方式,仍旧是要建立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依如汉唐时期,拥十数万骑兵,直捣草原深处,击匈奴、灭突厥那般,一劳永逸地解除游牧势力的威胁。
“其实,针对游牧势力的侵袭,也不一定非要建立一支庞大的骑兵军团。”
在安溪河畔扎下营地后,带队的总教官、昭信校尉(上校)孔大奎开始给学员们授课,讲解如何压制和打击游牧势力袭掠。
“昔年,前明在应对辽东清虏时,孙承宗于蓟辽督师,修筑宁锦二百里防线,大小堡垒烽台数百座,以至于清虏数年间未能有寸进。这种方法虽然比较被动保守,但也不失为良策。若是当时的前明朝廷再给予孙承宗几年时间,说不定就能将堡垒一路修到沈阳,最大程度地压缩清虏活动空间,将其困死、锁死。”
“在大陆北方,不论是漠南,还是漠北,水草丰腴的草场就那么几片,清虏和蒙鞑在战事不利时,可以纵马远蹿,但你总不能将草场也搬走吧?若是,秦国拿出大笔钱财,于主要几处草场和水源地修筑坚固堡垒,屯驻兵士,辅以火炮和火枪防御,定能极大压制鞑虏的生存空间。”
“更为北边的沙皇俄国,历数十年,从数千里之外,向东急速扩张至北海(今贝加尔湖),乃至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等地,征服当地蒙古及其他部落无数,除了火器占有优势,还有便是用了这个法子,在关键水道附近,或者主要草场之侧修建众多堡垒,所驻兵民不过数百,便能控扼周边广大地区。”
“待控制了草原,便可仿清虏既有的治理模式,将草原部落按固定区域进行划分,设置盟旗,并要求各部固守界限,不得随意迁徙。如此,可彻底改变了草原各部的生活状态,无法逐水草而居的草原部落,也没有了聚沙成塔,迅速崛起的可能。“
“另者,可加大利用草原上兴起的喇嘛黄教。鼓励草原部落在草原上大兴喇嘛庙,统一草原各部的宗教信仰。同时,利用黄教,严格控制草原各部人口,使之无法积聚人力,对抗中原王朝。”
“当然,也可以在草原上广开商路,筑城,任用土官,以中原的手工制品、盐、茶叶等去购换草原上的牲畜和皮毛,鼓励民间互市,以经济加以羁绊,彻底控制草原各项民生。许边地耕田于国人及至内地除籍之族丁戍边屯垦,嘉边城汉胡互婚,兴汉语,兴佛学,屯族联保,五户抽丁,以虏驭虏。”
“教官,我大秦朝廷要同时面对北方和西北两面的威胁,一时间无法筹措足够的银钱来修筑若干堡垒,一步步深入草原,那又该如何以其他方法应对北方鞑虏?”艾澄举手提问道。
“没钱的话,那只能玩险了。”孔大奎沉吟片刻,然后说道:“西北准噶尔汗国与清虏控制的漠北和漠南蒙古,并非铁板一块,必然有隙可趁。若是你们秦国操作得当,挑动两方争斗,扶弱抗强,使之彼此削弱,或许有一丝机会,逐一击灭两方敌人。”
“教官,若是操作不当,会有什么后果?”
“操作不当,两方敌人或可化作一股,以至势力倍增,你们秦国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生死大敌,重演金蒙之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