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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被满楼月劫持到缙云那回吗?”
“自然记得...那次,竟莫名其妙遇见你,现在都还没想通。”
阮时碧笑着摇摇头,拿盐给鱼背上撒了撒:“那回我本去视察地理,确定满段康定位置的准确度,却没料刚好碰见了你。”
季寒蝉讶然:“那块地是缙云?!”
“正是。”
“不...”
她疑惑地蹙紧眉头:“你为什么要在缙云拿一块地,况且还是那样的荒郊野岭。难道买来烤烧烤吗?”
阮时碧呵呵一笑。
“或许也有此用,南陵烤蘑菇可别有一番风味。”
他笑罢,眉目又渐凝了起来:“那日碰见你的地方,你若再往里翻两座山,便可发现了。那有一片平原。”
“所谓魔鬼山脉不过是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走进去过罢了。茫茫数千公里的山脉,某个地方有个小平原,谁能知道呢?”
“我还是没想通,你们要那片平原是为了什么。”
“躲藏。”
此刻鱼已经大好了,阮时碧再翻了个面:“皇帝早对我阮家势力忌惮不已,若不是此次李王尔逼得西域造反,恐怕就该拿我阮家开刀了。”
“若阮家一倒,阮家军是必然逃不掉的。阮家军都是父亲的兄弟长辈,他如何能看得这些人赴死?故而拿下缙云也不过为了给阮家军一个地方生存罢了。”
阮时碧笑着看向季寒蝉:“如何,万万没想到罢?”
季寒蝉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万万没想到。”
阮家同南陵做下交易竟单单为了拿下缙云,并且缙云这块地还是为了安置阮家军。她是没想到阮家的目的竟如此单纯。
“那既然你们一心避战,为什么又想要对我动手?”
“阮家从来没动过手。”
阮时碧深深地看着她:“准确而言,是我从未动过手。”
“你属下那次...是阮玉拿令牌动的手。虽父亲给了教训,但她毕竟是嫡女,且为皇妃。我父亲只庶子上位,故而也难以给你个交代。”
他说罢又接着道:“若你难出此气,我可助你杀了她。”
季寒蝉轻哼一口气:“知书虽在你们眼中为区区一个奴婢,但于我而言不一样。这可是一条人命的事,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阮时碧摇摇头。
“你自拿主意。”
“那为何先前,你一定坚持要我到缙云才告诉我一切?”
“我...”
这问题骤然问出来,似乎把阮时碧为难住了。
他低垂着头半响,随即看着火堆:“我本想在路上同父亲协商好,却没料父亲过于顽固。他坚持杀了你,或者干脆让苏姑毒废了你。在季府...便是父亲派的人。”
“为什么?不是你们阮家一心想要躲避吗?如果杀了我岂不是更麻烦了?”
“你失忆了,自然不知道。”
阮时碧忽而叹口气:“不知若你回忆起往事,是否会突然变卦。此举之冒险——”
季寒蝉一愣,突然有些怅然。
她不过是个过客,说不一定明早起来就被一个新的灵魂挤走了。
“不过若单为你也值得冒此险。”
季寒蝉听此话猛然抬头,便看见阮时碧在火光下温和的微笑。
季寒蝉心底一跳,随即似掩饰似地急忙开口。
“那是为什么?”
“你手里握着阮家同南陵交易的证据。”
“啊?”
此刻惊讶的不禁是季寒蝉了,就连拾锦也发出了一声惊叹。
“不可能啊,你乱说的罢。小姐虽失忆了,但最清楚小姐的事莫过于我了,怎的我都不知道,你却会知道?”
拾锦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刚开始还似信非信,如今一听这浑话,顿时便反驳了。
“虽你如此说,但我父亲是不会相信的。”
阮时碧摇头:“况且你向来视阮家为深仇血恨之大敌,如今突然失忆,还扬言要同阮家交好,不免不让父亲疑心了。”
“说得也是。”
季寒蝉点点头。
突然一个整日策划着要如何整垮你的人失忆了,还说要同归于好,同归于尽还差不多呢。
“但我信你的话。”
阮时碧却弯起唇角,把手中的烤鱼递到季寒蝉面前:“你不要相信世子,可好?”
此刻在中兰街的后门口前,一个青衫人正静默地立着。
“公子!”
不过片刻,只见一个矮个儿姑娘提着裙子奔了出来。塌塌的鼻子上有个冻红的疮,被花粉遮住了。
“春香,你好。”
只见那青衫人仍如松般伫立着,只嘴角弯了弯。
“公子...公子您不知,不知您突然前来,所谓何事”。
“不过想请你代我请神医出来。”
春香一愣,睁大眼睛:“不知公子...春香...”
“我一个属下病了,我待他如亲兄弟,不忍见他受痛楚折磨,便亲自来求取。”
青衫人见春香张着嘴巴不说话,便轻笑一声:“区区小事不必劳烦你家主子了,就当你我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可好?”
春香忙接连着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但...可...”
“我知晓你家道贫寒,故而也并非单单拿人情请你帮助。稍后自会有人送上十两银子,也算为你补贴补贴家用。”
“春香...春香并非此意,春香并非是想要银...才——”
“事情已吩咐下去了,你权当作是我的一片心意,可好?”
青衫人索性往后招手。
只见他身后那小厮顿时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黑包。
青衫人接过后,递到春香手中。
“不过一片心意,你不必推辞了。”
“春香...春香...”
春香迟疑片刻,终是把黑包塞入了自己的怀中:“公子请一定放心,既然春香收了公子的心意,一定会将神医带出来的。”
此刻在中兰路屠夫铺的正门前,伫立着一行四人。
“今晚约莫你病发,我将静松派在你身边可好?”
这四人正是季寒蝉阮时碧及身旁的两人。
季寒蝉瞥了眼静松面无表情的模样,顿时摇摇头,想要拒绝。
“父亲极有可能派人前来,若是世子都能寻到你的踪迹,他们必然能嗅到。你将要昏迷,若将静松放在你身边也好护得你周全。”
“那...好吧。”
“静松。”
“是。”
这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迈动步子,从阮时碧身后站到了季寒蝉身后。
怎么觉得浑身冷颤颤的。
“天色已晚,进屋吧。”
阮时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脸上留着一抹淡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