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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宣听见那句“夫君”时,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忽然嗡一声断了。思绪一片空白,只有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愈发分明。
一时间什么回家去,什么找爹娘,就像天边浮云,悄无声息就散去了,统统被扔到了脑后。
他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被姬凡拉下了马车,又稀里糊涂被对方带入了燕太子府。
直到夜色渐深,窗外月上中天,清辉落落,容宣才陡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姬凡的卧房内。而那人正靠在矮榻上,懒懒支着头笑看自己,墨发悄然滑落在肩,一袭白衫出尘,眉间朱砂痣殷红,愈发衬得容颜剔透如玉。
似妖,似仙。
总之不是俗世该有的人。
容宣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他以前在影视剧组当编剧,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被人喊两声夫君就晕头转向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姬凡让人上了一桌酒菜,又挥手示意仆从退下。眼见容宣一个人神情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起身走到他面前落座,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怎么,我府上的酒菜入不了容公子的眼?”
这会儿又变容公子了。
容宣确实饿了,毕竟打官司打了一天,相当耗费体力。他拿起筷子,不动声色看了姬凡一眼,意味深长道:“我只怕这里是盘丝洞,进来了就难出去。”
姬凡闻言微微倾身靠近他,眼带笑意,声音低低,不慎泄露了几分占有欲:“既进来了,自然别想着出去。”
容宣……
容宣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闷头吃饭罢了。再聊下去,这话题就见不得人了。他自认没有柳下惠那么稳的心性,若是擦枪走火,他可没本事刹住车。
姬凡见状也没再故意撩他,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容宣吃饭,间或帮他夹两筷子菜。就像一个小孩得了心爱的玩具,怕被人偷,怕被人抢,必须得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
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
末了姬凡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慢悠悠问道:“你要回去么,你若要回去,我叫车夫送你。”
他擅使权谋,心眼也多,欲擒故纵之术玩得极妙。容宣闻言顺着往窗外看了眼,却偏不按照路子走,忽而一笑:“也好,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他语罢还装模作样地拱手道谢。
姬凡见状一噎,终于不装了。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拂袖起身道:“你若想回去便自己走回去吧,我府上的车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走不得夜路。”
容宣就知道他不禁逗。见姬凡背对着自己,不由得走上前问道:“车夫老眼昏花,殿下总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姬凡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让本殿下帮你赶车?”
容宣就喜欢看他使性子,从身后将姬凡一把搂入怀里,闷声发笑,连胸膛都在震动:“我怎么舍得让殿下赶车。夜黑路陡,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回家,还请殿下好心收留我一晚吧。”
姬凡闻言偏头看向他,没忍住勾了勾唇。与容宣鼻尖挨着鼻尖,说话时连唇都险些碰到了一起,淡淡挑眉:“这可是你自己要留的,不是我求你留的。”
容宣闻言哑然失笑:“是是是,是我哭着喊着要留在府上的,不是殿下强留的。”
他知情识趣,总是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姬凡闻言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转过身面对着他:“……容宣,你对着旁人也是如此哄的么?”
容宣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哄什么?”
姬凡指尖扣住他的腰带,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下
巴微抬,一字一句问道:“你可曾像哄我这般,哄过旁人?”
喜欢的人太油嘴滑舌了也不是什么好事,难免让人怀疑是花心种子下流坯。可姬凡偏又见不得容宣对着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好。
容宣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曾。”
是真的不曾……
平生谎言虽多,十句之中九句为假。对着姬凡却是十句之中,九句为真,剩下的一句,也藏着三分欢喜。
姬凡信了,就像毒蛇收起毒牙,猛兽收起利爪,忽而温顺起来。他缓缓垂眸,轻吻了容宣一下,言语间似有叹息:“容宣,孤若真的只是你捡回去的傻媳妇,该有多好……”
不做太子,也不做皇帝了。
姬凡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容宣的侧脸,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当初若胆子大些,生米煮成熟饭,早就是孤货真价实的夫君了……”
容宣握住他的手,笑着反问道:“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下流坯子?”
那个时候失忆的姬凡懂什么呢?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不知道自己所爱为谁。容宣再爱美人,再无耻,也不至于去哄骗一个懵懂如白纸的人。
虽是心动,却也只能步步退避。
姬凡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后退,一步步把容宣拉到了床榻边:“你本来就是个下流坯子,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他身后就是床榻。容宣也不知姬凡做了什么,只见屋内灯烛忽然一暗,紧接着自己就被推到了柔软的床榻间,怀中多了一具带着冷松香气的身躯。
黑暗中,容宣看不清姬凡的脸,只能遵循男人的本能,一个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唇挨着唇,舌尖挨着舌尖,发出暧昧的声响,拉出银丝。
姬凡闷哼回应着,唇瓣好似胭脂描过,就连狭长的眼尾也添了一缕薄红。他声音破碎,却又藏着三分勾人的甜腻:“夫君……”
卿子最是禁不得撩的。
姬凡不自觉圈紧了容宣的脖颈,墨发散落在枕间,好似仙人沾染情念,忽而坠尘,声如低泣:“夫君……”
一声一声,把人的心都叫化了。
容宣闭了闭眼,忽然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什么也没做,哑声说了两个字:“睡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心中敬着姬凡,到底不愿就这么轻易要了对方……
姬凡闻言身形一僵,过了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在黑暗中摸索着容宣的脸颊,然后不动了,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莫名看出几分珍视:“容宣……”
姬凡闭了闭眼,在一片涌动不止的夜色中低低出声:“敬我姬凡者,你是第一人。”
不为了他的太子身份,也不为了他背后的势力,只为着他这个人。
幼年在皇宫受尽倾轧冷眼,入周为质被命跪行入京。姬凡此生受辱太多,早已变得冰冷麻木,当年轩辕清助他却非敬他,只有容宣……
只有容宣。
【黑化度悄无声息降为了50%】
于是容宣忽然明白,面前这个人其实所求甚少,少到甚至让人觉得可怜,不该是一国太子的风范。
容宣紧紧抱着他,炙热的吻落在耳畔:“喜欢你才敬你,知道吗?”
姬凡没说话,莫名觉得眼眶酸涩,哪怕容宣什么也没做,只这样静静抱着他。许久后才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把脸埋进了容宣怀里。
容宣轻拍他的后背:“睡吧。”
姬凡喜欢清静,院中一向不留什么
护卫,从前起码还有燕凤臣守着,现如今是真真正正安静了下来。
更残漏将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姬凡罕见睡熟了,容宣却睡意全无。他借着月色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然后轻手轻脚下床,走到茶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由得有些出神。
系统罕见冒了出来,身上的光芒璀璨夺目,连带着半间屋子都亮了几分。它只看容宣低头沉思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次任务的积分必然要大打折扣。
系统悄悄飞到了容宣身后,有些不理解的小声问道:【你们怎么都喜欢和坏人在一起呀?】
“坏人?”
容宣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系统指的是反派,不由得笑了笑,认真解释道:“他们很多人也不尽然是天生就坏的,他们倘若不坏,在这个世道是很难活下去的。”
系统听不懂,晃了晃身躯:【哼,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人类,嘴上说不找对象,最后都爱上了任务目标。】
容宣抿了一口茶水:“人都是会变的……”
不知是不是他从小被父母卖掉的原因,导致心性歪斜,对于婚姻二字没有任何期望,反而厌恶至极。容宣以前说不想结婚是真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喜欢那些美人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会抛之脑后,与喜欢二字并不沾边。他甚至觉得天下婚姻都是虚情假意,哪儿有什么真情可言。
于是赵素作为容宣笔下的主角,某种意义上也承载了容宣偏歪的心思。从来无意男女情爱,一生心系家国百姓。
但容宣却又觉得世间该有个痴情人,于是又写下了姬凡。那是他笔下所有角色中,最为内敛情深的一人,却也是最不得善终的一人。
他知他心计重,他悯他身疾苦。
他叹他智计绝,他怜他情错付……
容宣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最后自顾自笑了笑,对系统低声道:“他也许不是个好人吧,可我还是想让他有个好下场……”
容宣想让姬凡有个好下场,不致使对方如原著中一样坎坷丧命,已然起了想护他一生顺遂的心思。
而容宣从来没对谁有过这种感觉,于是他知道,姬凡于自己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特殊且心动,这就够了。
容宣:“人的一生是很长的,有无数的光景和年月。我这个人心冷,也许不够情深,但以后的日子还长,它会越来越深的。”
他像一个迷途的人,已然找到了方向,余下的日子只用往前走就是了。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系统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类的感情:【那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呢?】
容宣思索片刻,给了一个朦胧的答案:“等以后你写了书,成了作者,却愿意为了其中一个角色推翻自己从前所有的笔墨痕迹,那大概就是喜欢吧……”
他离开得太久,床畔空空荡荡。姬凡半夜醒来时摸了个空,眉头紧蹙,下意识坐直身形喊了一声:“容宣?”
容宣闻言放下茶盅,走到了床边坐着:“叫你夫君做什么?”
姬凡见他还在,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他闭上眼,慢慢枕在容宣膝盖上,喃喃自语:“孤还以为你走了……”
容宣摸了摸他的脸:“我如果走了,你会怎么样?”
“你走不了。”
姬凡出乎意料的平静,他闭眼握住容宣的手,又在他膝盖上轻轻蹭了蹭,语气无端沁着一股凉意:“孤会锁住你,哪儿也去不了。”
容宣笑了笑:“你最好锁我一辈子。”
他语罢掀开被子躺上床,把人重新抱到了怀里:“行了,睡吧,天都快亮了
。”
容宣就这么在燕太子府住了一晚上,翌日清早才离开。他担心人多眼杂,故意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走,街上空空荡荡,除了偶尔几户人家升起炊烟,不见任何百姓。
容宣坐在马车里,闲着无聊掰手数了一下时间,发现马上就是烟年公主和燕凤臣的大婚之日。要不回头跟着姬凡一起混进去凑凑热闹算了,就当先提前学习一下经验。
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全然没注意自己马车后面跟着一名乞丐。燕太子府的车夫似有察觉,但也没多想,毕竟那些乞丐平日就喜欢走街串巷,没什么稀奇的。
“驭——!”
车夫最后把马车停在了别苑门前,打起帘子对着里面道:“容公子,到了。”
容宣闻言步下马车,扔了一两碎银给他:“多谢。”
车夫顿时乐得牙不见眼,他喜滋滋把银子塞入袖中,对容宣道:“公子客气了,小的也是奉了主子之命将您护送到家,您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辞了?”
容宣点了点头:“你去吧。”
车夫见状这才一挥鞭子,驾驶着马车离开了此处。
容宣转身正准备进门,然而刚迈上一级台阶,眼角余光就忽然飞过来一团黑影。他下意识闪身躲过,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噗通跌坐在了地上,心中嘶了一声:
这人该不会是来碰瓷的吧?
古代又没有监控,他可不能被人讹上。
容宣看了那乞丐一眼,准备赶紧进门,然而对方却忽然连滚带爬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道:“公子!大善人!求您赏我几文银钱吧,我都两天没吃饭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求您了发发善心吧!”
容宣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假话:“你最多不过二十,哪来的八十老母?你娘六十岁才生的你?快松开!”
那乞丐却死不松手,好似赖定了他一样。容宣又不好直接动武,眼见自己的衣服被黏上了几个黑手印,只得从袖子里掏出几钱碎银子递给他。
“拿着钱,赶紧走。”
那乞丐见状接过银子,对他叩了一个头,慌乱之中把一个沉甸甸用锦袋装着的东西塞到容宣怀里,转身窜入巷子就跑了。
“哎!你的东西!”
容宣在后面追了两步没追上,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锦袋,发现质地细腻,全然不似乞丐所有。他心中万分好奇,皱眉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竟然有一锭十两重的雪花纹银,外加一摞血迹斑斑的纸,不由得瞳孔微缩。
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怎么会有穷乞丐来送银子?!
容宣第一反应就想看看这银子是不是真的,然而检查了一遍,却见上面赫然刻着“库银”两个大字,底下还有一行铭文:
靖州府银一铤十两。
容宣见状身形一顿,目光惊疑不定,这不是朝廷之前拨给靖州最后却不翼而飞的那批赈灾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