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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江欣雯的期中考试成绩依然是双百。
这个成绩在四年级很少见,因为从四年级开始,语文考试有作文,而作文多多少少都会扣一点分。但是钟老师实在舍不得给江欣雯扣分,她写的太好了,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这文笔简直没的挑。
徐辉似乎已经认命的做了老二,不再嫉妒,不再争强好胜的和小豆芽比较,钟老师也找他谈了一次话,他的内心似乎已经释然了。
学习狂热份子江欣雯,依然隔那么一两天,就要挨老爸张裕的一顿胖揍,她已经习惯了:反正精神病在线,没事人家还要杀个人呢,挨顿揍就挨顿揍吧,只要不打死打残,总还是有希望不是吗?
不过,江欣雯也没饶了张裕,这几个月下来,她已经偷了张裕十来块钱了,张裕根本没有发现,可见张裕平时是多么的大手大脚。
偷钱的事,还要从春节时老家的一封来信说起。
信是小姑代笔的,信里,张裕的老娘哭诉:娶了城里姑娘,忘了农村老娘,有了城里娃,不顾农村情。他大哥,三哥的孩子要上学,四弟在当兵受苦,大妹,二妹,三妹虽然嫁人了,但也需要娘家时常补贴,并说每月张裕寄回去那四十块钱根本不够一家人花的,再加上老娘这次又生病了,归里包堆,那意思就是:钱,再多给家里这寄点钱。
江欣雯偷看完信件,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呸,一家子吸血鬼。
这时代的药根本不用花钱,都是自家老妈从医院开回来,寄回老家去的。
现在可不是90年代末期,现在可是纯纯的公费医疗时代,俗称医疗包干时代。看病拿药那是一分钱都不需要花,即便在县城看病挂号也只有5分钱,药也便宜,奶奶说什么生病要钱,简直是讹诈。
大伯和三叔的孩子要上学,关张裕什么事?难道是张裕把大伯娘和三婶娘都给上了不成?
这两家的孩子全是张裕的种儿?凭什么要张裕出钱上学?
如果这两家孩子真是张裕的种,她现在就把这个混蛋爹给举报了去,流氓罪,怎么着也得弄个枪毙。
再有,大姑在县的医院做收费员,二姑是村妇女主任,三姑嫁了个好人家,三姑父在城里供销社当采购,又把三姑调进了一个合作社当临时工,这三个姑娘每个月都有收入,需要什么贴补?唯独那个又丑又肥的小姑没上班,因为长的丑,根本嫁不出去,还在家当老姑娘呢。
上一世,小姑在奶奶死了一年后结的婚,而江玲也是在张彩凤结婚后,才发现,张裕居然背着自己,又给了小姑张彩凤五百块钱的陪嫁,五百块钱呀,这是江玲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呀。
张裕为了他自己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可没少背外债,江玲也是左支右补的,才把这个家撑了过去。
江欣雯暗恨:这个奶奶这么作妖儿,一定是家里的那几个坏姑姑怂恿的。
江欣雯记得,82年夏天8月份,自己的奶奶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的死讯传来,张裕也对江玲坦白了,他为了给自己老娘看病,偷偷的在外面拉了800多块钱的饥荒,当时江玲气的要和张裕离婚。
而一年后,死性不改的张裕又因为自己小妹结婚,背着江玲在外面借了500块钱,两口子又是大吵一架,江玲在那一年,气的崩漏,出血不止,脸上也长出来好多斑斑点点,变的不再那么漂亮了。
长大后,她才明白一个道理:贫贱夫妻百事哀。
反正也都是张裕偷偷在外面借的钱,不偷白不偷,江欣雯每天夜里,都会趁着两口子睡熟,悄悄的去偷张裕的钱。
张裕的钱很好偷,他是一个不爱整理内务的人。回家后,外衣,外裤都会脱下来,挂在饭厅的衣架上。
而他的钱,也经常会乱七八糟的一大把放在裤兜里。
第一次,江欣雯从张裕的裤兜里偷了4毛5分钱,她忐忑了整整两天,但是,张裕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次她偷了3毛钱,张裕还是没有反应,从此,小欣雯夜里经常去翻张裕的裤兜,遇到一大把钱的时候,她就多拿点,钱少的时候,她就拿个一毛,几分的,慢慢的,也偷了十一块多。
江欣雯暗想:莫非张裕现在就在外面有人了?他为什么每天都要花钱?
直到有一天,张裕递给她五毛钱,让她去合作社买一盒三毛五的大生产香烟回来,她才明白。
张裕平时就往外发烟,虽然钱有数,但是烟没数,没烟了就去买一包,再加上张裕自己抽,当然他的钱没数了。
过了六一儿童节,天气热了,江姥姥明显忙碌起来,她开始糊纸缸。
纸缸的制作很简单,就是把废报纸泡在水里做成很稠的纸浆,再用面粉打成稀浆糊,把稠纸浆和浆糊混合起来,贴在一个缸的外面,晒干后脱模,然后用报纸,把干透的纸缸,一层一层用浆子粘好,再晒干,就成为一个可以装东西的纸缸。这种纸缸可以装大米,面粉,棒子面(玉米面)等粮食,也可以装家里的杂物。
说实话,这种纸缸,可比后世的纸箱可结实多了。
江欣雯知道,江姥姥这是准备搬家了。在大文化时期,江姥爷原来住的房子被没收(公房),一家人被赶到这个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阁楼里。
江姥爷平反后,单位又新盖了房子,按照工龄和职称,江姥爷可以分一套59平米的三居室。
看着江姥姥一脸的幸福,江欣雯想起上一世。也是79年夏天,江家搬到了朝阳区慈云寺那边的新房,距离现在住的地方有八站地,大概六公里左右。
新家的附近有三个大型的国营棉纺厂,自己的妈妈江玲,就在棉纺集团的医院工作,离姥姥,姥爷的新家相当近,走路也就五分钟到家。
江姥爷就是在慈云寺去世的,安平哥也是在那里被赶走的,而那里的房子被张裕换成了张波的名字。自江姥爷去世后,老太太一直到死,都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天天都被张裕挤兑。
江欣雯在江姥姥的鼓动下,跟着江姥姥在周日的上午,去了新家。
这是一个有地下室,东西朝向的楼。江姥爷要的是二单元一楼101号房。
这时的59平米可没像上一世黑心开发商那样算建筑面积,59平米可是实打实的使用面积。
江姥姥拿钥匙开了门,正对着门口是一个饭厅,进门右手是厨房,挨着厨房是一间小卧室,再向前走直对着大门的是厕所,厕所两边各有一间卧室。
三间卧室的面积分别是15平米,12平米和10平米,小饭厅也就8平米左右,厨房是个长条形,大概有4平米的样子,厕所也就3平米的样米,主卧还有一个阳台有四平米左右。
江姥姥干活相当麻利,祖孙两人很默契的开始打扫。江欣雯向水泥地上撒水,江姥姥先用笤帚扫了两遍,又用很湿的拖布拖了一遍地。
江欣雯看了看擦干净的水泥地面,感叹:这时代的人就是实在,这水泥一看就没有偷工减料,水泥细腻结实,和水磨石相比,也不差什么了,绝不是那种用手一搓就往下掉灰的水泥。
地上不起灰尘后,江欣雯开始用抹布擦门窗,暖气管,窗台等等。
中午,江玲也从通讯团来到新家,她从食堂打了饭,娘儿仨吃饱了,又开始洗洗擦擦,直到下午四点,这房子才打扫干净。
江玲问江姥姥:“妈,您和我爸商量好了吗?什么时候搬家?”
江姥姥说:“等孩子放了暑假再搬吧。”
江玲说:“您和我爸早点搬过来呗,我中午正好回家吃饭呢。”
江欣雯望着自家老妈对着江姥姥撒娇那模样,想到上一世,自从江家搬到慈云寺以后,这个漂亮妈也是天天回姥姥家里吃饭。
也就从那时起,张裕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因为江姥姥搬家后,张波也上学了,两个孩子中午都回通讯团,跟着张裕去食堂吃饭。吃饭就要花钱,这两个孩子吃饭花的可是张裕的钱。
当时通讯团在海淀区盖了团级干部的住房,所以张裕思来想去,宁愿天天坐班车跑腿,也不愿意花自己的钱给两个孩子吃午饭。
所以,他在1981年,向部队打了报告,要了团级干部的房。一家人搬到了海淀。
从此江玲女士过上了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给两孩子做好带去学校的饭菜,顺便再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出来。
做完这一堆事情后,江玲女士还要骑二十分钟自行车去很远的车站,从那里,再坐2小时的公交车到单位。
所以,美丽,漂亮的江玲女士,得知丈夫借了大笔外债,再加上早起晚归辛勤劳作,连气带累,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迅速的三年内,枯萎,憔悴,身体也慢慢衰败了,彻底成了一个多病的黄脸婆。
而做为一家之主的张裕,只需要吃完老婆做好的早饭,在早晨7点前坐上班车,等着司机开车就好了。
而晚上,他通常会在6点多一点到家,到家就要吃江欣雯已经做好的饭菜,根本不会等8点才到家的江玲。
而江伟和张波两个孩子,彻底成了没人管的状态,也造就了两个孩子以后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