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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是一个标准的匹格族兽人矿奴,从他父母那一辈开始,就被一位高贵的人类奥术师,爱珞琳大人从野外捕获,并带到了德肯特尔矿坑。
从那时起,他的父母就成了这里的矿奴,每天的工作就是下矿挖掘,在黑暗幽深的坑道内敲出爱珞琳大人需要的各类原矿和伴生矿,并以此换取稀少食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这是一份充满了死亡和压抑的工作,且不说各种矿坑事故,和层出不穷的地下怪兽,就是那压在每个人肩头,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量,都足以榨干成年兽人的所有精力。
他们没有休息,也不会有假期,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还得遭受头领的鞭打,受了伤,生了病,又或者年老体衰就代表着被抛弃。
在成长的过程中,李察就见过不止一次,有那些背不动矿石的年老兽人被直接拖入里矿坑深处。
那里有一处无底洞,每一个被丢下去的兽人都会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嚎,然后,坠落,闷响传来,再戛然而止。
整个矿坑,唯一例外的就是孕妇了,因为这能为贵族老爷添加免费的兽族人口,有一定的优待。
李察的母亲就是在这情况下诞生的子嗣,一窝有六个崽,因为劳累过度,营养不足,出生的时候就有三个是死胎,被李察的母亲含泪吞了下去。
不要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在这种情况下,活着的就得用尽一切手段,努力的活下去。
而李察的另外两个兄弟,也在后续的成长中相继夭折,一个被野狼给叼走了,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法医治,被父亲亲手捂住了口鼻。
李察,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和兄弟们的生命,顽强的活了下来。
然而,在这样的世道里,活着,并不代表着幸运,反而是苦难的开始。
他的名字,李察,在古老的兽语中,似乎代表着荒野的草木,生于卑微,随风而动,摇摆不定,却坚强的活着。
因为需要工作,李察从出生开始,就被母亲绑在胸前一起下矿,能走路时,就得挑选矿石;等拿得动矿镐时,就得一起干活。
而当一次矿洞塌陷,他的父亲再也没有出来后,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得养活和保护自己母亲。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这里,李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并不觉得有多么艰苦,他只是用尽了一切可能和力气,努力的活着,挣扎着求生。
偶尔,到夜深人静,他失眠时,也会看着天空中的两轮月亮,久久的出神。
他有想过村庄之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他也曾举目远眺,看着德肯特尔的中央,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倒置山峰,想象那里的人类老爷们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们每一顿都会吃些什么食物?
每当这时,他总会想起仁慈的爱珞琳大人的赏赐。
那一次,一个契克族兽人挖到了一枚瑰丽的宝石,并献了上去。
那一次,爱珞琳大人欣喜的夸奖了所有矿奴兽人,并给予了每一位兽人奖励,一小块白嫩嫩的面包。
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那是一枚契尔达林宝石,贵族老爷都渴求的无价之宝。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他印象最深刻的其实是那一小块白面包。
当他将那块白面包一口吞下时,只觉得是如此柔软甜美,他贫乏的词汇无法做出精准的形容,可心中只觉得这世界上怎可能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他总是天真的想,那浮空堡垒内的人类老爷们,或许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美味的白面包吧?
再抹上一些淡淡的黄油,均匀的摊开,一天三顿,再配上一顿夜宵,或许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要怪李察想象力太过贫乏,一个在矿奴村落里长大的兽人,你也不能指望他有多大的见识。
甚至,即使只是他午夜梦回的偶然期许,他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敞开了吃这些食物,就和他从没想过偷偷的离开矿坑,没想过逃亡一般。
他见过那些逃亡者被抓回来后的凄惨,活生生的被打死,尸体还得吊在木架上,被暴晒成干尸。
但他依旧有梦想,他的梦想是等母亲老去时,他足够的强壮。
这样,他就可以每天工作更长的时间,获取更多的食物,就可以供养母亲,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年老体衰,被丢入无底洞。
这就是他的梦想,简单朴实,但在这个矿坑村落却显得尤为艰难,可李察从没放弃希望,他也以为这样‘简单’的生活会持续一辈子,直到今天……
是的,就是今天!
原本,他和往常一样的起床,一样的上工,一样的从矿坑深处,背负着满满是矿石,佝偻身躯走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下午。
然后,有惊慌躲避的声音传来,就见数位衣着华贵的人类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狂奔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气质彪悍的护卫,有几人手中还提着猎物。
他们的速度极快,完全不在乎沿途的兽人,一阵鸡飞狗跳后就大笑着离去。
这是很常见的一幕,德肯特尔有一群人类贵族的子嗣热衷于狩猎,而这一处坑洞又在驰道旁边,时不时的就会有这一幕发生。
沿途的兽人村落也都习惯了,等少年骑士们离开后,他们又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只是片刻之后,那群少年骑士又带着奴仆回来了,其中领头的少年伸手一指,就见一群护卫直接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圈住了数十位矿奴。
这一变故着实把兽人矿奴给吓着了,他们惊慌失措的挤在一起,想要有所动作,却又不敢,直到一个矿奴头领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他搬出了爱珞琳大人,说这些兽人都是爱珞琳大人的奴隶,但领头少年却只是冷冷的打断。
直到现在,李察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人类少年脸上的傲慢和骄纵,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矿奴头领,就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爱珞琳?爱珞琳!呵呵,我父亲养的一条狗而已。
今天,我抢了他的奴隶就是他的荣幸,他要是有胆,就来找我要啊?”
语毕,这少年骄狂着大笑离开,一群同龄少年也是笑着跟随,只余下护卫们驱赶着这群兽人矿奴开始前进。
很不幸,李察就是这群矿奴中的一位,直到现在为止,他匮乏的见识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了?
他只是懵懵懂懂的被驱赶着向前,半途,又有一群邻村的道格族兽人加入。
李察认识那些人,他甚至看到了几张熟面孔,有辛格大叔,有艾丽大婶,在父亲死去的那段时间,他的母亲不得不带着还不能下矿的他,在相邻的几个村子里开始‘乞讨’。
按照矿奴村落的惯例,辛格大叔和艾丽大婶还是挤出了本就不多的口粮接济他们,那真的很少,但尤为可贵。
至少,李察和他的母亲就靠着这点食物艰难的熬了过来。
此时,他们被驱使着进入了德肯特尔,又被带入斗兽场,在后台,每个人都被分了一些武器。
李察就拿到了一柄剑,一柄有好几个豁口,且锈蚀不堪的短剑。
然后,他们被推上了擂台。
视野拉回,斗兽场内。
李察好似梦游一般的站在了擂台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的感官在这一刻似乎越发敏锐,甚至能看到看台上,那些人类贵族,甚至包括一些兽人头领们兴奋扭曲的脸,这让他感觉到了恐惧,极致的恐惧似乎操纵了他的身体,连站立都在颤抖。
直到现在,李察依旧没搞不清楚自己的命运轨迹,为何就发生了变化?
可命运从不会在乎卑微的蝼蚁如何去想,它只是固执的沿着这条路向前。
终于,地精商人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响彻整个斗兽场:“哦,哦,哦,大家都清楚,斗兽场的规矩是大战的间歇,总会安排些节目活跃下气氛,而我们德肯特尔,最喜欢的就是‘杀戮节目’。
当然,我们更喜欢叫他‘鲜血盛宴’,因为只有死亡和鲜血铺满的沙地,才值得真正的强者踩踏战斗。
那么现在,我们将欣赏匹格矿奴和道格矿奴的殊!死!搏!命!”
好吧,他喊完了,斗兽场内的数十个兽人矿奴依旧颤颤巍巍,没半分战斗的勇气,但这地精商人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又是‘哦哦哦’的叫了几声,道:“好吧,我们可怜的兽人矿奴们还有些‘害羞’,是时候给他们一些勇气了。”
如此说着,就有法术的光芒亮起,洒下,一群兽人矿奴包括李察在内,都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一个个双眼冒着红光,杀戮的欲望不断在心头泛起。
这是群体嗜血术!
可即使如此,一群兽人矿奴依旧没敢动手,但地精商人的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哦哦,忘了说了,上了这个擂台后,就只有最后一个人能活着走下来,我可怜的矿奴们,你们想活下去,就得杀死其他人哦!”
邪恶的话语带着莫名的蛊惑之力,擂台上,终于有兽人矿奴忍不住了,当他提着刀砍倒身边一个兽人时,混战开始了。
好吧,这终究只是一群矿奴,没有战斗技巧,也不会超凡之力,哪怕有着‘群体嗜血术’和‘邪恶之语’的加持,战斗起来依旧显得杂乱不堪,也造不出多大的破坏力。
但就是这种拳拳到肉,剑剑飙血的战斗,才能体现出残酷,也更能引起看台上那些贵族老爷们的狂嚎欢呼。
或许是某些特殊的原因,李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可就是如此,他才更加的痛苦,也更加不知所措。
他被同村的伙伴们追逐着砍杀,他拙略的躲避,几乎本能的在地上不断翻滚,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灰尘和鲜血,却依旧无法逃过。
他躲过了艾丽大婶的刀,努力的躲闪,手中的短剑却不知怎么的,就直接扎入了艾丽大婶的心脏。
那应该是心脏吧,他握着剑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他看到艾丽大婶那痛苦却带着解脱的眼神,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就被呛出的鲜血淹没了声音。
最后,他被辛格大叔的剑钉在了地上,那是一柄大剑,刺穿了他的肚子,鲜血不停的往外流,好像还伴随着肠子和内脏。
但辛格大叔也并不是最后的胜利者,一个断臂的道格砍下了他的脑袋,然后,自己也倒下了。
于是,整个擂台上似乎所有人都倒下了,他们的鲜血沿着伤口流淌,侵入地面,原本的沙土再次被染成了红色,红的刺目,红的腥甜。
李察躺在了一群尸体中,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弱,似乎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努力的抬起了头。
他好像看到了生命的过往,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直到最后,一切都化成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但对着他,却总是带着一缕笑容。
那是他的母亲!
他的梦想终究只是梦想,他要死了,终究要死了!
这一刻,他居然没多少恐惧,可他死了,母亲或许也活不了多久?
一想到这里,李察有种揪心的痛,他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为什么?
为什么要剥夺他的希望?
为什么只是这小小的愿望,都要被无情的打破?
这是为什么?
似乎快要到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李察爆发了最炽热的不甘和愤怒,他甚至不知道这愤怒应该对着谁?
但是,他的一切意志似乎都被这愤怒和不甘点燃。
于是,七彩虹道之内,某一位梦魇之主响应了他的召唤。
……
阿蒙到来时其实已经有些迟了,斗兽场的下一战已经开始,比尔族武士瓦尔特和岩浆阔步者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就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壤上,开始了剧烈碰撞。
而这群矿奴的尸体则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一处,只等一切结束后,再被丢出去。
阿蒙进入时也被吓了一跳,这次的寄宿者也太凄惨了,他也没敢多想,或者也没时间多想,真要是这次宿主死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阿蒙就合身撞入了李察的体内,在直接接管了身体后,就开始供应力量,一同开启的还有梦魇增幅的效果。
就这一点,阿蒙还是有自信的,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能给抢救过来,曾经的佐罗在直面半神后,可比他凄惨多了。
一番忙碌,总算是见到成效后,阿蒙才算缓了口气,可回过神来,他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个位面的梦魇增幅之力,居然只有两倍!
是的,历史最低,只有两倍增幅!
那感觉,似乎位面泛意识遭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压制。
微微皱眉,阿蒙再确定李察的生命迹象平稳了下来,又发现从他这里找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后,才眯着眼睛沟通位面泛意识。
于是,下一秒,他的意识被拉入了位面本源之中。
然后,他看到了,那恍如高山一般的遮天阴影,笼罩在了位面本源之中。
只是一个触动,阿蒙就得到了反馈信息,那遮天阴影居然是投影一般的存在。
而投影的本体,是一座真正的星界浮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