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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狂风席卷在天地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风予晗还未完全从故事中缓过神来,就被吹得稳不住身形。
“呜哇!你好歹给我提前说一声啊!”她被吹得整个鬼都快变了形,本就是鬼魂之躯,再这么吹下去还不得直接消散得无影无踪。
“抱歉,但是……再不带走它们,可能就……来不及了!”正处在风眼之中的齐永兴大吼一声,将卷入风旋的怨灵尽数吸入体内。
他的双眼被爬上来的黑色纹路布满,有血泪从中滑落,脸上的皮肉随之破裂,整个魂魄看起来残破不堪。他的身体也再次发生了异变,整个身子不断膨胀成一个巨大黑球,感觉下一刻他就会四分五裂。
天地混为一色,此前侵入俞城的怨灵也被强行拉拽回来,它们不甘的嚎叫着,意图逃脱风旋的围困。
风予晗在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她先得去寻个安全的地方栖身,以防自己被吹得魂飞魄散。
她使力向下飘去,凭借与自身尸首之间的微弱联系来到了桑澜的头顶上方,这里并没有受到狂风的侵扰。
她看见满身脏污的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心中不禁有些羞涩难言。拍拍自己的脸,她又开始鄙夷自己,作为一个称职的鬼魂,真不知道自己还在忸怩不安个什么劲儿。
来到自己身前,伸手想要触碰一下自己的脸,却直接从头上穿了过去。
她吓得将手缩回胸前,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她在看着已经死去的自己,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归宿。
当时太疼了她没有受太多折磨,只是这死相……着实有些亏待自己苦心呵护了十六年的美貌。
就在她怀念自己的美好年华时,发现尸首的胸口处散发着几缕细微的光芒,靠近看去,原是之前桑澜的那颗珠子。
“你应该在这儿。”
风予晗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抬眸间似乎与他对视了一瞬。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难道他能看见?
真是活见鬼了,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见反映;又在他面前变换了好几张鬼脸,对方依然无动于衷。
她失落的撇了撇嘴,希望还没燃起就浇灭在了心底,她垂头丧气地站到一旁,静待夜空之中的风波平息下来。
“如果你在这儿,就不要跑太远,元珠能暂时维系你和身体之间的联系。”
桑澜不知道她具体在何处,就抬头对着虚空说,脸色都不变一下,画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将眼角的泪珠也挤了出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擦拭着眼泪:“什么嘛……还想救活我不成……”
“我会想办法救你。”他眼底的坚定令她一怔。
她这下彻底讨厌桑澜不把话一次性说完的习惯了,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擦不及,索性甩开手不顾形象地对他大喊:“别太自大了!除非你能有通天的本事!”
起死回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想去期待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何况这话还是从一个相识了只几个时辰的人的嘴里说出来。
可是她忘了,他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声音。
“随你!你要是能救活,我风予晗把大名倒过来写一万次!”她转身决绝地向上飘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打了回来。
她摸着鼻头气得只想爆哭一场,满目怨恨地看了桑澜一眼,直接飘过去落在了他的头上。
叫你横!叫你狂!有这些能耐还不是看不见我!
桑澜见元珠展开的结界闪了一下,知道她的魂魄必然已经进到了这里面,皱眉道:“不是和你说了别乱跑?”
他不知当事人正理直气壮地坐在他头上。
风予晗抱胸坐在那里,心里虽然生着闷气,但她一直在担忧空中的严峻局势。
她抬头看去,风旋已经开始逐渐缩小,想必齐永兴已经快到了极限,盘旋的怨灵确实比之前少了大半,但显然只凭他一人还无法吸收完全。
黑雾环绕的夜空中突然响起几道惊雷,她定睛看去,那团黑雾在不断的向四周扩散。
不是!那才不是什么黑雾,那是天上裂开的一个黑洞!
是了,怪物齐永兴所启动的血阵正是祈求什么天神降临,原来他说得快来不及了正是指得这个。
绝对不能让那个阵法得逞!需要这么多怨灵来请的天神,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她起身再次撞向那道屏障,元珠此前被桑澜用来与荆棘对抗时消耗太多,现在它周身的光开始一明一暗的闪烁着,结界就快抵挡不住她的冲击。
桑澜急向空中大吼:“风予晗!你再任性乱来,神仙都救不了你!”
结界突然消失,风予晗径直冲向空中,透过将她层层包围着的怨灵,她看到空中的裂口越来越大,一只庞大无比的手欲从中伸出来,那只手足有三两人宽,一挥可能就能将整个俞城覆灭。
她咬牙盘坐在空中,摒弃周身怨灵的侵蚀,集中意志想要唤醒身体里沉睡许久的力量……
☆
风予晗幼时经常生病,风一吹就能躺个半月不得出门,爹娘自然心疼她,一直将她金贵地护在手心里,这才使她安然长大。
但是旁人又与她非亲非故,便时常在背后嚼口舌,她听到过许多次,说她是煞星临世。
无论爹娘怎么去整治这些人,服侍在身旁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话却从未消失过。
她自然不想去相信,久而久之她便渐渐地淡忘了,体弱的毛病也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不见。
娘亲曾告诉她,这是她在出生时救下妹妹所付出的小小代价,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属实没放在心上,一直以来也是安然度日。不过现在既已身死,倒是可以借这力量用力一搏。
这该死的天神若是真下了来,第一个遭殃的必定就是俞城,她要好好的守住它,守住里面的人。
意识逐渐缩小,她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
有均匀的呼吸声起伏,她向黑暗深处飘去,呼吸声近在耳边。
“哐——”她被绊得摔了个大马趴,这才察觉到身下有一团死蛇一样的东西。
死蛇扭了几下,将头翘了起来。
“啊——”双方都吓得惨叫起来,风予晗向后瞬移了十几步,抚着心脏大口的喘着气。
不对不对,她此刻一只鬼哪里来的心脏,真是吓到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死蛇的双目在黑暗里发出亮白的光,它突然向她的方向移动过来。
不要!你不要过来啊!风予晗吓得转头就跑,没一会儿就被揪住衣领悬在了空中。
“小姑娘,你怎么死了!”身后质问她的声音听起来阴森至极,她缓缓地转过头,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就贴在她的面前,表情却是万分狠厉,“你怎么能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女子甩开她,抚着额一脸懊悔的模样:“早知道……吾就不该睡那么死的。”她满眼泪花的看向风予晗,“多么难得的一颗好苗子啊!”
嗯?风予晗警惕地往后退去,她的确是死了,可这女子为什么看起来比她自己还要伤心?说出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请问……这是我的身体里吗?”风予晗直接问她,方才她打坐静心为得就是窥探自我,现下时间紧迫,她再在这浪费时间,等出去后可能已经被死灵撕扯干净了。
“是哦!”女子闻言突然跪坐得端端正正,“这里正是你的身体内,吾就暂住在这儿!”
随随便便住在别人的身体里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风予晗想到自己体内还有个人就觉得心里痒得难受,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借来一些力量再说。
“曾有人说我命中带煞,那个……是不是因为你?”
“煞?!什么东西!”女子怒目横眉,生起气来却还是绝美,她扭过头嫌弃道,“吾怎会是那种低俗不堪的东西!”
“那你,很厉害吗?”风予晗说着在空中虚晃几招。
女子正色看她,道:“吾当年可谓是天地最强之人,万物在我眼中皆如蝼蚁一般。”
“太好了!”风予晗坐下来满眼憧憬的握住她的双手,“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不好!”女子闷声果断地拒绝了她。
风予晗抱胸:“你都在我这里凭白住了十几年了,帮点小忙都不行?”
“哎!算了算了,看来什么都依仗不了啊,我出去和那些死灵拼死一战,大不了魂飞魄散了就是。”她说着起身离开,徒留一个寂寞的背影。
“等等!谁让你走了!”
风予晗心中窃喜,从这女子刚一见到她时,就质问事关她生死的话,想来她是生是死对这女子很是重要,魂飞魄散便是对她的一种威胁。
她几步就反了回来,重新盘腿坐在了女子的身前,故作镇定地问道:“你答应了?”
女子这才知道她入了对方的计谋,可是自己又确实不能放任她去找死。
半晌,女子此前的气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低着头泄气地说道:“吾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夺回来,能借你的也不多,顶多能吓唬一下那些怨灵,没……没办法清除它们。”
“能震慑一下就行了。”风予晗伸手将她的脸捧了起来,眼中真诚道,“请你一定要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