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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只有黎雅会御剑,飞得还东倒西歪,考虑到超载和翻车的可能,黎雅从山下租了辆马车,择日不如撞日,当晚,漫天星辰下,三个人打算赶车向京城走去。
“你知道方向?”马车上,陈誓问赶车的黎雅。
“不太知道。”黎雅有些为难,“我这是第一次去京城,陈言,你知道吗。”
陈言是陈誓当日给俞音编的假名,学弟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有的时候,称得上心细至极,觉察入微,诸如俞音双翼的问题,知道俞音不想提及,陈誓就再也没问过他,仿佛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京城的方向,俞音多少是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俞音有些意外,“烈阳殿在京城的西郊,夜晚北面的天空会有一颗赤色的星辰,指示着烈阳殿的方向,只要向着那颗星星……不对,星星呢?”
北面的天空,原本应当在那颗赤色星辰映衬下黯淡无光的繁星,各个熠熠生辉。
陈誓的目光,怀疑而哀怨。
“烈阳殿?”黎雅思索道,“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啊,想起来了,那不是传说中二十年前被妖族尊主一怒之下砸了的那个人族圣殿吗?那年我刚出生,还是后来听大人们说的,怎么,陈师弟有什么问题吗。”
俞音:“……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烈阳殿是人族圣殿,矗立在京城西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被仙门中人奉为圣殿,常在此地权衡人族仙门中的大小事宜,北逍他一言不合,就这么砸了?
砸了……
那是拥有千百年历史的圣殿啊,人族多憋屈啊。
尊主疯起来果然是狂躁如狗,逮谁咬谁。
好在俞音多少记得些路,京城又不算太远,第二天傍晚,几个人就赶到了京城。明日就是花月节,京城里热闹非凡,尤其是皇城附近,还排起了长队,黎雅上前一问,才知道皇家的宴请就在今晚。俞音记得,历代人皇都有招揽人族修士的习惯,通常会在花月节的前一天设宴,招揽修士为皇家服务,确保皇权在人族中还能有一席之地,以前南渊学宫,俞音认识的人中,就曾经有过被皇家招揽的人。
这也是每年中,唯一一个皇城会对外开放的日子,因此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想进入皇城,一睹皇家的风采。
宴会大约是在晚上,被邀请的人是不需要登记的,在皇城附近排队的,大多都是凡人和散修,无权无势,想要进入皇城,就必须呈上一点心意,奇珍异宝,古籍兵器,只要拿得出手,那也能得到进入晚宴的资格。
俞音对这样宴会没什么兴趣,然而另外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兴趣,已经站在了长队的末尾。
俞音:“……”行吧,反正天色将晚,明日才能去找渡雪山庄的人,今晚不如就和这两只好奇宝宝,去看一场皇家的邀宴。
“下一个。”皇城边负责登记的侍卫公事公办,赶走了上一波人,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道,“你们是哪里的?”
“杜康城,鹿山。”黎雅说,她和俞音身上都穿着鹿山的弟子服饰,浅堇色的衣袖和衣摆上,隐隐透着木槿花的纹路,陈誓原本就壮,加上在妖族皇城养了一身肉,更是穿不下,用同样的浅堇色布料改了宽腿的裤子,上身则披着一件短卦。
皇家侍卫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下一个。”
黎雅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面露失望,恳求道:“我们给钱可以吗?”
“你看清楚了,小姑娘。”侍卫不屑道,“这里是皇城,会缺钱?”
那孤儿语气,听得陈誓想揍人。
“那这个呢。”俞音想了想,把一个金色外壳的圆柱状物体放在侍卫身边的托盘上。
“这是?”侍卫放弃怼人,拿起托盘中的物体端详。
“这是一种珍贵的唇脂,遍寻人族和妖族,大约也只有这么一个。”俞音打开口红的盖子,旋转出其间的膏体给侍卫看,一边一本正经的扯道,“不仅能让使用的人容光焕发,还可以美容养颜……”
五分钟后,俞音捧着晚宴出入令牌,对目瞪口呆的两人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厉害啊,学长。”陈誓钦佩不已。
黎雅皱眉:“那是唇脂?颜色好诡异。”
俞音点头笑道:“直男送礼必备,死亡芭比粉。”
陈誓深以为然:“我就说嘛,那颜色怪好看的。”
俞音:“……”
晚宴在一个时辰后开始,皇城一时半会还进不去,于是黎雅找了间客栈,黎雅要了三间客房今晚住宿,又要了几份京城特有的点心,几人找了二楼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专心等待天黑。
花月节将至,其热闹,客栈里也请了说书的先生,招揽来往的客人。
陈誓和黎雅初来京城,见什么都好奇,点心也顾不上吃了,伸长了脖子,去看一楼那说书先生,那老先生的桌边,搭了个简易的台子,挂着一张画。
画是好画,云遮雾绕的山林间隐藏着黑白相间的亭台与楼阁,画中还有几个人的身影,虽看不清人物的相貌,或站或立的姿态却十分传神,只可惜,俞音一眼就能看出,这说书先生拿出的,不过是一张临摹之作,未得原作的半分神韵。
“老先生。”有客人饶有兴趣地问,“我看你这画,似乎仿自于宗文临的笔下,你这是要讲南渊七雅吗?“
说书先生眯起了眼睛,摇着手中的竹扇一指:“不错,老夫今日要说的,正是当年南渊七雅的故事。”
陈誓和黎雅听得津津有味,俞音夹走了蒸笼里所有的虾饺两人也未曾察觉。
“南渊七雅,指的是二十多年前,江南南渊学宫里赫赫有名的七个人,当年在南渊学宫修行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这几人的名字,不过南渊势衰后,如今的小辈们,连南渊学宫都不曾听说,就更不用说南渊七雅了。”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不过有几位,诸位不可能不认识。”
“南渊七雅?”屋内有女修道,“我听人说过,这七人中除了常年戴着恶鬼面具的秦霜寒,其他六人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而据说秦霜寒摘下面具,相貌也是极佳,只是大概只有一人曾经见过。”
俞音被茶水呛了一下,陈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黎雅兴奋道,“画这图的宗文临,便是南渊七雅中的一位,宗文临虽是佛修,却丹青传神,传说当年他一纸丹青能值千金,这幅南渊七雅图的真品,如今也不知道被收藏在哪里。”
“不错,只是画师宗文临如今行踪不明,很少再有作品流传。”说书先生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如今的剑阁阁主纪飞雨,渡雪山庄的庄主杨霁明,也各自曾是当年的南渊七雅之一,如今各自是西边和东边的仙门之首。”
这两位都算得上俞音的熟人,他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释然,不着痕迹掩盖了自己的情绪,陈誓和黎雅没有半分察觉。
毕竟二十年过去了,纪飞雨成为剑阁的主人,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渡雪山庄易主,杨霁明成为庄主,这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
眼前浮现出一个瘦弱少年的影子,那少年蜷缩在角落里,满身都是细碎的伤口,周围皆是气势汹汹的人,那少年还不忘护住怀里的小雪貂。
转眼已过去很多年。
在他思考的间隙里,那客栈的说书先生已经吹完了这两人,继续讲那画中的情形。
“这山崖边的少女,是苏以彤。”说书先生用扇子指着画上的一个少女,“在座诸位不一定听闻她的名字,却不可能不知道《天术》,书中记载了苏以彤当年在救死扶伤中所用的医术,包括很多蛊毒的应对方法,如今的医修不可能不知道《天术》。”
“我知道我知道。”客栈中一个医修道,“当年在师门,师父便让我熟读《天术》,而且我听说,这书是苏姑娘在是十七岁时所著,着实厉害,只是苏姑娘如今和那画师一样,也不问人间事了。”
客栈中一片惊叹之声。
有人继续问道:“老先生,按你所说,南渊七雅皆是惊艳才绝之人,那剩下的三人,在画中亭台一角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呢?”
众人闻言向画上看去,那长卷的一角,有两个身形相仿的少年,同其他四人一样,穿着南渊学宫弟子统一的月白色长衫,发间绑着同色的发带,发丝同发带同时被风吹起,颇有几分仙人之姿,而余下的一人,却是个穿着水粉色衣裙的少女,头发梳成了两个高高的马尾,发间绑着红色的缎带,长发垂到腰间,即便是画中的寥寥几笔,也能看出画中人娇俏可爱的模样。
“这是……”说书先生沉默了半晌,忽然叹道,“这是当年的俞歌。”
“俞歌?”客栈里有人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拍桌道,“我有印象,俞歌仙子,是当年的仙道第一美人,和霜翎仙君,堪称当年人族仙门盛会上的一对璧人,那画上剩下的一人,带着黑白恶鬼面具的那个,应该就是霜翎仙君的那个剑侍,秦霜寒了吧。”
“不是剑侍。”楼上俞音突然开口道,“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