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野花

毛球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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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逍拉着俞音手腕的手在握紧,俞音能感觉到他已经怒不可遏了,这和他前世身边那个好脾气事事顺着他的秦霜寒不同,北逍如今一点就炸,尤其是在他的事情上,绝不允许别人对他有任何冒犯,如果再不阻止这群人,北逍把这块地移平都不在话下,到时候就别想查梦蝶蛊了,在北逍暴走前,俞音率先开了口:“别吵了,都住手,我来看看。”

    那些人不认识他,见他们身上的衣着知道他们并非来自于大的仙门,言语中多带着轻蔑。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情。”泠谣弟子不屑道,另一人反倒率先提剑刺向俞音。

    俞音,一把抓住北逍的手腕,把飞了一半的天诛生生拍了回去。

    落英的一道剑气,撞在了那弟子的剑上,仅一道剑气,一叶飞花,那弟子手中雪亮的剑刃,断了,吓得那弟子直接坐倒在地。

    黎雅看俞音的目光由钦佩转为了崇拜又转为了狂热崇拜,陈誓看俞音的目光里也带着欣赏,他总觉得,学长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人,张扬而耀眼。

    俞音剑未出鞘,神色未变:“凭我手中的剑,足够了吗。”

    说话者浑然不知,北逍伪装的黑色眼瞳下,有隐约的浅金色光华在流动。

    凡人不识落英,修士却不可能不知道,加上近日听到的传闻,很快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霜翎仙君重生归来,消息传得飞快,人族仙道无人不知。

    “你,你勾结妖族。”那修士一边发抖一边大声斥责,“不知道义,不知廉耻,不知苍生。”

    “对,我勾结妖族。”俞音反问,“可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原本就对妖族没那么大的仇恨,很多时候,更是对事不对人。

    俞音自小就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就像当年救毓秀的时候,他宰了那伤了毓秀的妖,却没因此而迁怒其他的妖族,对人族,他也如此,该恨的,自然不会手软。

    那修士没料到俞音承认得如此干脆,彻底给自己的话噎了回去,再看俞音身边的人,见到北逍从刚才起就不善的眼神,意识到那就是他自己口中的妖族,浅金色眼睛,是从上古时期活下来的大妖,这个水平的妖族,他们自知招惹不起。

    三人同时打了个寒噤,狠话都没放,转头就走。

    倒是周围围观的人,听到妖族二字,也散得差不多了。

    那书生到底是被俞音等人救了下来,梦蝶蛊的名字是苏以彤当年取的,用苏以彤的话说,他是第一个中蛊的人,命名权自然是他的。

    中蛊的人极其痛苦,骨血作为蛊的养料,最终身体内不断飞出蝴蝶,蝴蝶过处,血肉糜烂,只剩森森白骨。

    那蝴蝶不知是何人饲养,从来没人能追踪,也没人抓得到。

    那哭喊的女子大约知道眼前几人并不简单,跪地求道:“诸位仙君,我叫云娘,救救我夫君吧,他只是个老实的读书人,近日一直闭关苦读,也没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我们虽然家境清贫,但日子也勉强能过,从不会起害人之心,不知为何,那些人一见他,就说他中了梦蝶蛊。”

    的确是中了梦蝶,俞音一看就知道,那书生脸色泛青,普通人看不出有异,修仙之人却能看出那书生的右脸上有半只蝴蝶翅膀的纹路,显然已经中了梦蝶蛊,只是离发作还有一段时间。

    杨修逸说:“其实十多年前,梦蝶蛊就已经被根除,只是最近不知为何,又有人中蛊。”

    黎雅也道:“对,我听长老讲过,十多年前,凡是染上梦蝶蛊的人,被下令处以火刑,烧死蛊虫,防止蛊毒蔓延,凝风楼善毒,窝藏中蛊之人,当时不知为何,人族中盛传是凝风楼的人下的蛊,也有人说凝风楼里藏着能解百毒的灵药,诸多中蛊之人,齐聚在江夏城,包围了整个凝风楼,要讨回公道,那种情形下,很多凝风楼中的人,也身中梦蝶蛊,人皇为绝后患,对凝风楼所在的江夏城下了诛杀令,剑阁很早就不问世事,其他仙门却跟着渡雪山庄一起,围了整个江夏城,凝风楼多为医修,在此境地中,竟是无一人逃出,那场大火在江夏城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且。”黎雅补充道,“那场大火过后十多年,再也没有人中过梦蝶蛊。”

    这样一来,散播梦蝶蛊的罪名,凝风楼算是彻底背上了,百年的大宗门,落得如此下场,也着实令人唏嘘不已。凝风楼多医修,俞音前世和凝风的人打的交道不多,但多少也能感受到医者仁心,给人下蛊这样的事情,不太像那些医修能做出的事。

    当年梦蝶蛊彻底消失,沈鹤尘和沈云央捞了不少赞誉,渡雪山庄也捞了个救死扶伤的好名声,诸如杀伐果断、心怀苍生这样的美名一个都不会少,倒是可怜了江夏满城的冤魂。

    如今梦蝶蛊再次出现了,稍有心思的人也能想明,当年不过是一场借刀杀人。

    借梦蝶蛊的刀,杀凝风楼的人。

    只是当年执刀的人,沈云央和杨霁明,谁对凝风楼,恨到了这个地步?

    如今俞音刚回来没多久,这梦蝶蛊又再次出现,背后的人用意何在。

    “当时诛杀令是谁下的?”俞音问。

    黎雅回答:“是如今的人皇,沈云央。”

    俞音了然,难怪沈云央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如今梦蝶蛊卷土重来,甚至他自己也中了蛊,这是当面打了沈云央的脸。

    陈誓说:“我刚托人去打听其他中蛊者的情况,应该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俞音点头,陈誓心细,只是他把陈誓牵扯进了此世,心中始终有歉意。

    眼下不是思索这些事的时候,想了想,俞音还是对云娘说:“抱歉,梦蝶蛊无解。”

    他不是那种会给人徒劳希望的人,既然无解,就不会欺骗别人。

    杨修逸看着那恸哭的女子,到底有些不忍,想到自己从渡雪山庄那里听来的传言,问俞音道:“如果是苏前辈,能解梦蝶吗?”

    俞音摇头,传言多有不实,即便是当年的苏以彤,也对梦蝶无能为力。

    苏以彤的医术天下闻名,前途无量,然而当年,突如其来的梦蝶,斩断了苏以彤面前所有的路。

    当年苏以彤的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苏以彤直至今日都耿耿于怀。

    “查清楚了?”黎雅的手里拿着两张纸,“那两个中蛊的人已经被处以火刑,但他们近日都去过临安,这里记录着他们近期的去处。”

    “临安?”俞音扫了一眼黎雅手中的纸,低头看地上躺着的书生,“你近日去过临安吗?”

    近日中蛊的人,好像都到过临安。

    “临安?”云娘说,“我先前病了大半月,他为了攒钱给我抓药,就在嘉定城寻了个活计,忙的时候,都得宿在那里,他哪里有时间去临安。”

    可那书生的脸色却变了。

    “你去了临安?”云娘攥着书生的指尖发白,“你去临安做什么?”

    “去了哪?”北逍问。

    那书生在众人的目光中,惨白着脸,吐出了两个字:“赌坊。”

    “你为什么要去赌坊!”云娘发出一阵崩溃的哭喊,“不是和你说过,日子怎么都能过,为何要去沾那些东西?”

    若不是走投无路,寻常人家,谁会去赌坊寻出路。

    云娘自然想得通,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你在临安城的赌坊遇到过什么人吗?”俞音问。

    “有。”那书生点头,“我遇到一个奇怪的客人,明明我输了,心灰意冷地走了,那人却给了我一笔钱,我就是用这笔钱回来抓了药,给云娘治了病。”

    根据书生的回忆,那人相貌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连那人性别都记不清了。

    俞音和北逍对视一眼,见过的人,不可能丝毫没有记忆点,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动了手脚。

    俞音:“那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书生:“那个人说,这是给我的补偿。”

    临安的赌坊,果然有问题。

    “你们走吧。”俞音叹道,“距离梦蝶蛊发作还有一段时间,离修士和人群都远一些。”

    中了梦蝶蛊的人,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能隐居避世,不见天日,才能在发作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苟且偷生。

    “是,多谢仙君。”云娘哽咽道,眼底的光,终于还是熄灭了。

    “我们去临安。”俞音说。

    “好,听你的。”北逍的手绕过俞音的衣袖,指尖扫过俞音的手心,“那你要不要补偿我?”

    俞音:“……”

    这是要威逼利诱割地赔款的意思,俞音顿时觉得有点脑阔疼,前世的秦霜寒多好啊,说啥做啥,北逍太难相处了。

    可俞音心里明白,他不会再离开北逍了。

    “我们怎么过去临安?”陈誓问。

    杨修逸:“御剑?”

    陈誓挠头:“嘿,我不会。”

    黎雅挠头:“我也不大熟练。”

    俞音倒是会,但他的承影剑不在身边,至于轻剑落英,实话说,飞不起来。

    “我带你。”北逍抓住俞音的手腕,“你站在我身后就好了。”

    俞音目瞪口呆,点头就送妖族尊主,原地起飞。

    不行!俞音摇头拒绝,不久前清晨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平衡能力不好,站在天诛上,北逍岂不是要抱着他,或者拎着他,如果北逍从后面抱着他,那么今日清晨的惨剧大概还会重演。

    “不了不了。”俞音说。

    北逍看着俞音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玩味,嘴角甚至扬了一下,低声冲俞音笑了一下。

    “我们坐车去吧。”陈誓提议,“学长,我们不是还有辆车吗?”

    “对啊!”俞音眼前一亮,他们从A大快递点穿越来这边的时候,还带了辆卡车,卡车赶路,总比马车好用。

    片刻后,一辆卡车停在了嘉定城的城门外。

    “这是?!”杨修逸的眼睛都看直了。

    “都上车!”陈誓一挥手,豪爽道。

    北逍冲肩膀上的鸽子三三动了动手指,三三飞到车前,给陈誓来了个在线导航。

    虽是官道,路况到底比不上现代,如今有了灵力,俞音异想天开,给卡车的几个轮子各裹上了一层灵力防止磨损,北逍就站在他的身边看他忙活。

    黎雅和杨修逸很好奇,在卡车周围绕了好几圈。

    驾驶室位置有限,坐了个司机陈誓后,还能塞个黎雅和杨修逸,北逍和俞音被赶到了卡车顶上。

    俞音:“……”

    总觉得这是有预谋的。

    卡车上还写着xx快递,与周围的风景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北逍十分满意地坐在俞音的身边,替俞音把身后的大氅裹好,在两人的周围下了一个挡风的结界,细致入微。

    俞音十分欣慰,甚至有点咬牙切齿,这熟悉的关切,是他家小黑没错了,要是天诛的红色丝线没缠在他的腰上那就更好了,这平日里冒个头就能吓死人族修士的神兵天诛,现下十分腻歪地缠绕在他的腰上和手腕上,甚至有向衣服里探的趋势,线梢还不时在他的手腕内侧转圈,剩下的几根红线,挣脱了出来,阿在他面前歪歪斜斜拧巴了几下,拧成了一朵盛放小野花。

    小野花蹭啊蹭,强行蹭到了俞音的手心里,在俞音的无名指上打了个弯儿,把自己成功地栓在了俞音的手指间。

    红线的主人此时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就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俞音捧着小野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北逍目光灼灼,始终没从他的身上离开。

    还不如御剑呢!

    俞音的思考内容,从天诛到御剑到,最后莫名又回到早晨那个关于原形的问题上。

    好奇心这种狗东西,一旦被勾起来,真的是停不下来。

    他前世养了那么多年的黑毛团子,到底是个什么妖,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是脊椎动物还是无脊椎动物,学过的动物分类忽然都出现在了脑海中。

    他原想旁敲侧击地问问北逍原形的事情,结果话到了嘴边,开口却变成了:“北逍,你是哺乳动物还是非哺乳动物?”

    俞音:“……”不是,就算是个古代人,也一定能听出这不是一句好话啊!

    他对妖族真的没有什么偏见,真的只是一时口误。

    果然,北逍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非常危险。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