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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对啊,为什么太阳出来得这么早。”
“好奇怪啊。”
“才四更啊,为什么天已经亮了。”
“困死了。”
俞音是被一阵叽叽喳喳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阳光刚好照进了房间里,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感觉自己睡了不过几个时辰。
今天是他和北逍大婚的日子,昨天睡前,北逍非要拉着他来一次生命的大和谐,他坚定地拒绝了,不过为了弥补北逍,他还是答应,第二日成婚后,随便对方处置。
他许下这个承诺,好像才过了两三个时辰,觉还没睡好,可是天色却已经大亮了。
北逍不在房中,俞音刚要穿好衣服下床,床边传来了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早啊。”鸽子三三蹲在床头。
“你……您有什么事吗?”知道这鸽子是天道的一部分之后,俞音发自内心地想离这鸽子远一点。
“来看你们大婚。”鸽子说,“你们帮过我,我自然会来答谢。”
天道无事献殷勤,俞音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鸽子咕了两声后,答道:“我看他一直看月亮,好像比较期待天亮,我就稍稍费了点功夫,让太阳提前出来了。”
鸽子昂首挺胸,求表扬的那种样子。
俞音:“……”
太阳提前出来了,提前的还不止一点点,太不科学了,这对一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义务教育的大学生来说,简直无法原谅。
早起毁一天,被迫早起的俞音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了鸽子身上。
北逍走进屋的时候,刚好看到俞音用从异世带来的蓝色垃圾袋,气势汹汹地提着一只鸽子走了出去。
俞音站在皇城的宫墙边,扬手一抛,把赶来捣乱的天道扔到了宫墙外的垃圾堆里,拍拍手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逍:“……”
围观了全程的妖修瑟瑟发抖,感觉他们的尊夫人今天脾气很大。
天亮都亮了,说好的大婚之日,只好一切按流程走了。
婚房还是先前的那一款,备了二十年,终于排上了用场。喜服也是北逍二十年前买的,审美很北逍,土红土红的,各自附带一个胸部挂件大红花。
俞音嘴角抽了抽,还是选择接受,毕竟,总不能要求活了几千年的大妖有多好的审美。
好在两个人都够好看。
筵席开得太早,除了精神抖擞的北逍,每个人都很困。
北逍的亲属席上放了本破旧的小画册,翻开的那一页用幼稚的笔触画着一团东西,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棵树。
俞音的亲属席上放着一只小小的凤凰蛋,凤凰蛋上还扎着一条红缎带,旁边的席位上还放着一把断弦琴。
今日来了不少人族的宾客,为了防止吓到人族,妖族的很多人,都把人形装的好好的,该收耳朵的收耳朵,该藏尾巴的藏尾巴,连北逍都收敛了浅金色的眼睛和脸上的妖纹。
九尾笑眯眯地,手里飞快地按着俞音给他的一只计算器,忙着收众人送来的礼物。
纪飞雨直接送的钱,满满几箱金锭子,外加一封几十万字的长篇贺词,特地表示金子不值一提,贺词才是心意。北逍收了金子,顺手用贺词擦了桌子。
苏以彤和杨修逸还在南方的沼泽附近打转,表示在找到路之前不会回北方,对这种走形式的大婚丝毫不感兴趣。
北逍派过去的妖族信使,从苏以彤那里带回了一个装着药丸的小瓷瓶,一堆不明功效的小药丸被俞音打开瓶口全部倒进了宫墙外的垃圾堆里。
刚刚从塑料袋里挣扎出来的鸽子,张口接住了一颗药丸,嚼吧了两下,吞了下去。
“味道不错,还有吗?”鸽子跌跌撞撞地问。
俞音扔垃圾的手抖了抖,转头走了。
杨修逸可能是听取了苏以彤的意见,特别实诚地送了一缸陈醋。硕大的醋缸子明晃晃地杵在厅堂门口,味道大得很,来往的人纷纷抬头瞻仰。
看北逍的脸色,俞音觉得苏以彤和杨修逸其实可以在南海呆的久一点,越久越好。
人族来的那群人,显然早就听闻了北逍的凶名,不敢抬头看北逍,只好派了个领头人,战战兢兢捧着个做工精细盒子,走到了厅堂中,哆哆嗦嗦地示意俞音打开盒子。
“这是什么?”俞音打开盒子,从里面拎出一张帛书,除此之外,盒子里还有一只玉玺,是人皇的大印。
“来,都来恭迎陛下。”纪飞雨率先站起身来,拍了两下手,一身剑阁的衣衫清雅,袖间和衣摆上染着水墨的灰,生的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的模样,装的却是成年人的那一套。
一群人立刻朝着俞音拜了下去,口中念叨的都是给人皇的祝词。
“纪飞雨,你坑我。”俞音哭笑不得,“京城现在就是个垃圾堆。”
一群人把京城打得破破烂烂,各自撸袖子走人,谁还想接手那个烂摊子。
“沈家就剩你一个了,你不上任谁上任,泠谣仙宗就是个摆设,没了冥灵都哭着赶着回家种田去了,还有渡雪山庄,那孩子,是叫杨修逸吗,提着咱们师弟跑路了,渡雪山庄的人现在满世界找他们,要我说渡雪没一个人靠谱,咱们师弟都被拐走了。人族破事的卷宗都送到昆仑去了,我爹练剑回屋被卷宗绊了一跤,抓着我就是一顿臭骂,你可长点心吧。”纪飞雨抖开一把折扇,悠闲道,“陛下,双喜临门啊,来,笑一个,高兴一点。”
“我记仇了。”俞音说,“你可给我等着吧。”
纪飞雨得意得很。
“还有。”俞音有一点必须要强调,“凭良心说,是咱们师弟拐的人家。”
黎雅代表鹿山,送了长老特别叮嘱她带来的几颗种子,俞音吩咐九尾,在院外种下了。
“师弟呢?”黎雅环顾四周没寻到陈誓,虽然师弟变成了一把剑,但也还是她相识的一位好朋友。
“他说要出去走走。”俞音略有些歉意地说,“说是想到处看看,清醒清醒。”
“清醒什么?”黎雅困惑不解。
俞音面露不忍:“他说他要找回他直男最后的骄傲。”
黎雅:“……”
拜过天地高堂,北逍牵住俞音的手,两人纷纷面对着彼此拜下。俞音伸手,红线摇摇晃晃地探进他的手心,他剪下一段红线,在北逍的无名指上,拈成了一个环,红线闪了闪,完整闭合成一个圈。
“你也是我的了。”俞音在北逍的耳边说。
“还记得吗?”北逍声音中有笑意。
俞音问:“什么?”
“不是你捡到了我,是我缠上了你,不论生死,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那是他在江南的山洞里对着昏睡的俞音说过的话,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北逍轻撩起俞音颊边垂落的碎发,在俞音的额间落下一吻,像是记号般,两人脖颈间的符咒不渝同时一闪,北逍的眼睛顿时恢复了浅金色,当即打横抱起俞音就往屋后走。
纪飞雨认出两人颈侧的符咒,捧着凤凰蛋若有所思。
“我们要不要也来一个?”纪飞雨斟酌道。
厅堂中前来参加婚宴的人族和妖族面面相觑,索性开了饭局,几杯烈酒下肚,妖修各自原形毕露,人族和妖族手拉着手,开始称兄道弟,很快醉倒一片,不分你我地躺了一地。
“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一定要穿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婚服。”纪飞雨捧着凤凰蛋说悄悄话。
厅堂的门口,忽然歪歪斜斜地闯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醉酒的修士,迷迷糊糊地薅了一把闯进来的东西,嘟囔道:“小别致长得挺东西啊。”
纪飞雨抬头,那只自称天道的鸽子,一只翅膀扶在门上,一只翅膀扶在头上,摆出了一副大爷的姿势,一脚踢开地上醉醺醺的修士,大摇大摆地闯了厅堂的门。
“额,见谅。”九尾认得这位,也知道它现在的身份,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尊夫人说,今日大典没请鸽子。”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天道扑腾着翅膀跳了起来,落在九尾的眼皮子地下,对着九尾的嘴唇啄了一下,随后躺在九尾的手上,撒泼打滚,掉了一地羽毛。
纪飞雨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手里的凤凰蛋差点没摔出去:“……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九尾:“……不、不清楚啊。”先前尊夫人好像丢了些小药丸在宫墙外的垃圾堆上,他还有些印象。
这鸽子到底吃了什么才变成了眼下这幅模样。
纪飞雨十分果断道:“赶紧扔出去,不然它醒了以后会疯的。”
九尾细思极恐,连夜打包鸽子,让人丢在了镜雪关外的城墙下。
婚房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息,俞音躺在锦被中,微微侧过头去,被北逍丝毫没有消停的动作逼出了哭腔。北逍却不允许他逃避,把他的脸掰正,非要让他看着自己。
“你到底……够了没!”俞音崩溃了。
北逍俯身,吻了吻他的颈侧:“说好的到天黑,神君想要食言吗,天黑了就放过你。”
然而这个白天格外漫长,大妖的精力过于旺盛,让俞音几乎觉得他这辈子都要耗在这张床上了,他只能被迫一次次被卷入中,直到在北逍的怀里安然睡去。
红烛帐暖,北逍的婚房总算实现了应有的价值。
总之这个白昼持续了将近两日,镜雪关的城墙上,直到天色终于晦暗后,有一只鸽子一边躲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劈下来的闪电,一边哭得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