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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首领经过封长情的时候,封长情伸手拦住了他,“我说,是我。”封长情也懒得和他废话,轻轻拍在首领肩膀上,“我跟你走就是。”
首领眯起眼,动了两下却发现浑身如坠千金,分毫也挪不动。
首领霎时变了脸色。
几个手下看不出端倪,但首领不发话,这人也不好抓。
首领黑青了脸,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咬着牙道:“既然是你,那你就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这时又有几个手下把兰成和杨学义围了起来,两人穿着朴素,杨学义还挂了彩,不用说肯定就是打架的人了。
但封长情知道海陵律法,杨学义却是不知道的,在关内那些城镇,但凡进了衙门,不死也去半条命。
杨学义绷着一张脸瞪着那些要抓他的衙役。
封长情心中暗叫要遭,连忙快步上前拦在那卫兵前面,“我来跟这兄弟说一声,让他任份一点跟兵大哥走。”
她好声好气,样貌又好,那卫兵不好对这么个娇柔姑娘粗声粗气,回看了首领一眼。
头领示意可以,那卫兵就退了下去。
杨学义阴沉的看着封长情,压低声音,“你又想怎么样?!”
“想早些了事就不要把你的刀剑拿出来。”
杨学义和兰成身上都有刀剑,方才差点就拿了出来。
兰成聪明,很快反应过来什么,重重拍了一下杨学义的肩,杨学义迟疑了一阵子,才僵硬的点头,并对封毅道:“劳驾封兄弟了,帮我照顾下妹妹。”
可总有那些个没眼力见的,自己找死。
正在几人跟着官兵走的时候,杨蕊缓过了神,卯足了劲儿高声道:“官爷……我们没动手,是他们……他们挑衅……他们在废宅子里藏了粮食,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这才动了手……官爷,抓那个女的,她是主谋!”
蠢货!
封长情眼底闪过阴郁。
杨蕊常年跟着兰成和杨学义,当然知道现在最敏感的是什么,如今的时局下,在废宅私藏粮食,莫不是想图谋什么?一句话说完,那首领看着封长情的眼色都不对了。
空间里唐进道:“他叫魏无言,是白方的手下,你拿出白方的令牌,这人自然会放你,至于他们,自己找死,你客气什么?”
兰成他们的身份,自己说的是义军,朝廷却叫做乱党,关内十八城和海陵都是一个朝廷,他们在海陵自然也是乱党。
若今日抓的只是杨学义和杨蕊,说不准封长情还真就那么干了,但其中有兰成,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肠。
但她也不是圣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把自己和父亲小蝶牵连进去?
眼见魏无言的人纷纷抽出刀剑将所有人围住,封长情踌躇两难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清朗带笑的男音,“吆,这不是魏大人吗?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众人回头一瞧,二楼雅间门口站着一个一身贵气手摇折扇的公子,不是蒋玉伦又是谁?
蒋玉伦容貌出众,气质斐然,一出现,整个厅堂似乎都亮了不少。
魏无言自然认得他,忙下跪行礼,“见过蒋公子,末将在此执行公务,马上就走。”
蒋玉伦却笑着走下楼梯,“我都听到了,这几个打架斗殴的人我认识,就当给我个面子,可好?”
“这……”魏无言瞧瞧蒋玉伦又看看封长情。
蒋玉伦道:“魏大人不信呢,封姑娘,你就把白方的令牌拿出来给他瞧瞧。”
“嗯。”封长情从腰间拿出那构造独特的令牌,魏无言看了一眼,忙道:“的确是白大人的令牌。”
蒋玉伦又道:“不过是发生了些小误会罢了,魏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耽误魏大人的时间了。”
这话,就差直说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滚蛋。
魏无言不蠢,当即带着一队人很快撤离。
封长情暗暗松了口气,“多谢蒋公子。”
蒋玉伦也不多说什么,视线分毫没往其他人身上游走,只看向封长情,“记得多做几种开胃的菜给我就是了。”说罢转身上了楼。
“你们也早些回去吧。”说着,封长情深深看了兰成一眼,“这里不比关内那十八城,你们注意一些。”
关内十八城贫瘠,流寇难民四处乱跑,还有偶尔来打秋风的辽人,官府自顾不暇,也没空专门抓兰成他们,但这里是海陵,情况就大大不同。
兰成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谢姑娘。”
封长情也不多说什么,带着阿静小蝶就离开了。
小蝶跟她跟的很紧,“好险,差点又要被抓进去。”
封毅也心有余悸,他想的更多些,如果是牵扯到兰成和杨学义等人,只怕会被当成乱党同伙,这可不是小事。
看来他想转移女儿的注意力,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兰成再好,终归不是能安分过日子的人。
而且,杨家兄妹实在不是好相处的。
*
雅间里,安南侯夫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抚摸着蒋玉伦的头,“真是娘的乖儿子,娘说救那姑娘就救了!”
蒋玉伦极快的躲开她的手,“跟你没关系。”
“呃……难不成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是啊。”
蒋玉伦笑,他倒是真对那个封长情很感兴趣。
他看到封长情轻轻一拍,就让魏无言没办法动弹了,这小姑娘就像挖不完的宝藏。
“好好,好眼光!”
安南侯夫人兴奋极了,这儿子终于开窍了,只要儿子喜欢,身份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娶回家能给她做饭她自然要帮媳妇撑腰,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
废宅安静的出奇,在沉沉的夜色下,如豆的灯火忽闪,灯芯的噼啪声有些刺耳。
兰成和杨学义相对坐着,里面杨蕊请了大夫来看过,现在已经睡下了。
杨学义有些局促。
他是老实忠厚的人,从来没什么坏心眼,今儿一来是气急了,二来是妹妹被人打没忍住,三来是没见过那么多钱,总之就鬼使神差的事情就变成那副样子。
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阿成……”杨学义终于端不住了,“我……哎,事情搞成这样,挺对不起你和封大哥的,他是真心要帮我们,我却……”
兰成没有应声,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学义又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半晌,兰成才抬起眼眸,眸中雾气沉沉,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没有意义的,我们这几天就把皮子都拿去卖掉,换成银子,等雪化了路开了,就离开这里去岭夏,买了该买的东西回营地。”
兰成看起来没生气,杨学义松了口气,“好,好,就这么办。”
说完,杨学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别怪小蕊行不行?咱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小蕊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这次她这么偏激,完全是因为我们去找封姑娘的时候那些流寇……”杨学义想到当时赶回去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围着自己的妹妹撕扯她的衣衫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你多担待,成不?”
“嗯。”兰成点头,“杨大哥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吧。”话落,兰成起身出去了。
杨学义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兰成说着没事,可他自小看着兰成长大,哪能没看出来,今天的事情兰成是生气了,可他能怎么办?把小蕊抓起来骂一顿吗?
别说是现在,搁在以前他也是做不出的。
……
封长情回到家之后,心情因为看到空间里那成熟了的金黄色麦子多云转晴。
她愉快的收着麦子,拿了麻袋来装袋。
一旁的唐进却心思沉沉。
他仔细的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
忽然,他大步走到了封长情跟前,“麦子我来帮你收。”
“哦?想让我干嘛?”封长情挑眉,她太清楚这个人的性子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她的忙?
“你现在出去,打那蠢货一下试试。”
那蠢货,说的是阿静吧?封长情眉毛挑的更高了。
唐进补充:“打脑袋。”
“……”
封长情默了默,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他,“你想干嘛?”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能要你打死他不成?我是说,你假装攻击他,在最后关头收手。”
“你……今天打架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吗?”
她迟疑的说着。
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这里外两个差异这么大的人是一个人,但这个人总是在不断的试探和提醒,他们就是一个人。
历经这么长的时间,封长情习以为常,她隐约知道这个人想出去,如果真的能出去,是合成一个人,还是会出现两个?
唐进扯唇淡笑,眼睛里带着复杂的光,“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不是吗?”
“我没有义务帮你吧?”封长情忽然有些怕阿静消失:“你说过要帮我赚银子,到目前为止,只帮我看了两匹马,别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做,且我还送了你一柄寒铁红缨枪。”
唐进眯起眼眸,“是你自己太忙不是吗?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这么厉害今日怎么对兰成和那对没脑子的兄妹一让再让,却总来和我讨价还价?”
我就这么讨人厌?
封长情笑了,“我乐意。”
唐进气急。
封长情直接离开空间并且丢下一句话,“赶紧把麦子收了,等我高兴了,或许会好好帮帮你。”
唐进:“……”
是自己太蠢被她发现了秘密,还是她太过敏锐洞察了他所有心思?
唐进深深吸了口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成型最大的阻力,竟成了她。
……
小竹巷口有一家专门收皮子的铺子。
兰成昨日的虎皮就是卖给这家铺子的,昨日事情闹成那样,他也没心情货比三家,只求快快将剩下的皮子卖了采买生活用品之后早些回关外去。
掌柜的是个矮瘦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把皮子点了之后算了下,“两张虎皮值钱些,其他的这些皮子都一般,合计下来两千六百两银子,喏,我还给你写了个清单,你瞧瞧。”
兰成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
小胡子满脸堆着笑,“以后有皮子还来我这啊。”
兰成没应声,把银票装起来离开了。
“咱们现在就去买粮吗?”杨学义跟在一旁,狠狠咽了口口水。
两千多两银票,真是第一次见。
兰成道:“从这里买粮运去关外路途有些远,到了岭夏再买粮。”
杨学义觉得不错,但换了这么多银子在手,不买点什么,他心里痒痒。
可说要买点什么,他又想不出。
兰成也不多言,杨学义只好按捺着雀跃的心情跟了上去。
路过药铺的时候,两人还给杨蕊抓了药。
昨日出来之后就找了大夫看过,说是不碍事,但要卧床休息半月。
两人回去的时候,杨蕊还睡着。
杨学义去煎药,端着药碗出来的时候,隔窗看到兰成在收拾包袱,连忙把药碗放下。
“阿成,你这是……要走?”
“嗯。”兰成点头。
杨学义面色微变,“我知道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我道歉,我不该把请封长情吃饭的事情告诉小蕊,搞得大家都难看,但小蕊也是为了咱们好啊……那个封姑娘毕竟是外人……”
“我没有生气,咱们在这里已经太久,不好再耽搁了,我先去岭夏买粮,置办一些要紧用的,你和小蕊在这里,一边等她身体恢复,买药材之类在岭夏采买不到的东西。”
“当真?”杨学义的心还提着。“雪还没化呢不是……”
“这几天天气都好,路也开了一些,我一个人上路应该不成问题,杨大哥——”
兰成拍了下杨学义宽厚的肩,眼中露出无奈,“我知道你的心,咱们多少次生生死死一起过来的,我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就气的要走吗?”
听了这话,杨学义总算安了心。
“那你什么时候走?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明日再走吧?”
兰成顿了顿,本想说马上就走,但怕杨学义多想,便道:“也好。”
夜晚如期而至,兰成却睡不着。
昨天的事情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杨学义的话说的不错,封长情其实与他们来说是外人,连认识都不能算得上,但他知道封长情是真心想帮他们的,事情弄成这样,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唰一声,兰成从床榻上翻身起来,乘着夜色离开了废宅。
……
封家小楼
封长情正在踢腿,两个小腿上都绑了铁板,每踢一下都要使出浑身气力,才踢了六十几次,已经额头冒汗,腿面发抖。
这几块铁板重一百来斤,一般人是完全消受不了的,但封长情不一样,她这个身体天赋异禀,力气极大。
封长情深深喘了口气,坐到一旁的圆凳上,一边按压腿面的肌肉一边休息,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做一阵。
忽然,封长情停下所有动作。
有人。
她五感灵敏,那细微的声音,自然收入耳中。
会是谁呢?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刺猬。
那小子本性还好,没了踪迹之后,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听声音,这个人动作十分敏锐,像是会武的,那就不是小刺猬了。
难不成是贼?
她慢慢站起身来,正要躲到隐蔽处,墙头上一个人影翻了上来。
墙头上的兰成一愣,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居然被主人家逮个正着。
未免引起误会,他忙要低声解释自己的来意。
今夜无月,封长情又处在背光处,看不清楚兰成的样貌,只瞧他身形修长绝不是小刺猬,便以为是什么贼人,整个人纵身朝着兰成抓了过去。
然,她忘了自己小腿上还绑着一百多斤的铁板,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刚跳起来就掉了下来,摔在一旁没有化开的雪堆上。